这座咸阳宫的内部,很不寻常,宫殿的正中央,是一方正圆形的池子,池水清澈无比,却望不见底。
池子正中央,是一张悬浮在半空中的大床,亦是呈圆形,于大殿的上方垂下共计九条帘蔓,正正好将这张床围起,纱织的帘蔓随风摇曳,若隐若现间却又恰好遮挡了床上的情形。
这样一副场面实在太过眼熟,令七泽烟不由得眉头一皱。
这是已经被毁去的,【非乐坊·恹宫】的模样,是乐庭道·七泽烟曾经的寝宫。
而乐庭被毁之后,恐怕仅有祂们几个曾经的主人,以及女娲那个罪魁祸才知道里面情景吧?
看来,这位始皇帝陛下,是有备而来。
哪怕是七泽烟看着眼前这熟悉的场景,也不得不心生几分感慨,但是祂却并未对此出疑问,这没有意义。
赵政,或者说祂背后的人将这地方布置成这番模样,一定是有目的的,而七泽烟要是就此事提出疑问,甚至是质问,就会落入对方给自己设计好的话题中去。
失了主动权。
这一点,七泽烟很不喜欢,除了家里那个老东西,没有人能把主动权从祂手里拿走。
“姬者,姜者,嬴者,从女,皆为上古八姓之一,而原氏我没记错的话,亦是来源于姬姓。”七泽烟突然谈论起赵政与那三家的姓氏问题来,“而据我所知,八姓似乎都信奉一尊创世祖神,阴皇,造化大尊,大地之母……”
后面的,七泽烟硬生生给憋住了,毕竟那婆娘特地绕了个远路,以火云洞出面,走的伏羲大尊的路数,更是不惜让一位颇为重要的人王入了太乙,明面上连火云洞的关系都给革除了,摆明了走的是一条暗路。
祂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愣头青,人家都费尽心思遮遮掩掩了,哪怕是稍稍调查一二就能现的遮掩,却也不该由祂来点明。
更何况,祂可是刚刚与自己家那个老东西联手,戏耍了一番那个婆娘,若是此时再落祂的颜面,怕是要有大难临头了。
至于上古八姓:姬、姜、姒、嬴、妘、妫、姞、姚,皆“从女,尊母”,以创世母神,女阴娘娘,娲皇大尊为信仰。
当然,并不是说诸有所有姓此八姓的都是娲皇信徒,只是“上古八姓”这一个由八个恒古世家组成的团体就相当于是女娲的“大罗道统”罢了。
本来嘛,也不该将诸有所有这八个姓氏与“上古八姓”联系在一起,再加上姬姓基本上相当于“诸姓之源”,所以要将那姬氏,姜氏,乃至原氏与“上古八姓”联系起来,多少有些牵强了。
奈何这天降了赵政这么一位从火云洞中走出的人王呢?而且还是以如此短的时间,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收服了觉者消失于人前之后,好似一盘散沙的太乙。
这下子,联系不起来,也得联系起来了,七泽烟笃定,那“三家”,多半与赵政是相似的情形,怕都是领了什么法旨,要“收编”太乙了。
哪怕七泽烟语气颇为委婉,也没有点破最后一层,算是暗示,可赵政哪里敢接,而祂不敢接这句话的理由,与七泽烟一样。
你自己都含糊其辞,怎么敢来问我的?也怪不得连娘娘都如此郑重其事,乐庭出来的这一家子,还真是难缠得紧。
对于七泽烟隐隐掺杂了几分威胁之意的话语,纵使赵政是人王,也只能选择含糊其辞,以糊弄来表明自己的态度了。
“哈哈。”赵政尴尬地笑了两声,“祖神功德无量,信仰遍布诸有,太乙之中有人崇拜,也是应有之事。”
七泽烟这句话,实在是太难回了,若是正面应答,不就是承认女娲早便将手伸入了太乙,其迂回之举全然成了个笑话。
可若是直接否决,且先不说是否有欲盖弥彰的嫌疑,日后七泽烟可就能以此为借口,来拿捏祂了,也是不妥。
赵政只能选择从七泽烟的问题中找出这么一个角度插入,只盼望七泽烟能不要抓着这一点不放,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那么赵政回了吗?如回。
祂这句话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只相当于隔空拍了女娲的马屁。
祂心中恐怕都在暗暗感叹:“朕这一生简直如履薄冰,这简直是让人左右为难。”
不过这也是赵政奉命在这咸阳宫中布置这一似曾相识的场景之时便明了自己需要承担的些许风险。
乐庭向来不好相与,可若是能侥幸得一次手,那将会得到的收益,也是史无前例的。
不过既然七泽烟对祂这幸幸苦苦布的景无动于衷,赵政自然也不会让这场景继续在这碍眼。
原本悬空的圆床毫无征兆地“噗通”一声掉入水中,分明是轻盈的材质,却入水自沉,就连随着这座床一同落下的帘蔓,都好似在沾上水后,有了千斤重量,直直地朝着水底下沉去。
紧接着,从深不见底的水池之下,一块一块地浮现出地砖来,这些地砖与这座大殿的地砖别无二致,它们非常自觉地将自己安放在合适的位置,严丝合缝,完全吻合,不到片刻便将圆形水池给封上了。
在此期间,赵政一直在观察着七泽烟的反应,但却只见这位水君始终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生,好像在看什么有趣的大戏。
这确实是一场专门给七泽烟看的大戏,毕竟正常来讲,赵政想要修改此处的布景不过是一个念头的事,何故还要特意这般操作,故意延长时间呢?
只不过,见七泽烟这会倒是不急着言了,就好像,该急的不是祂,而是另有其人。
赵政暗中叹了口气,没办法,既然七泽烟不按照流程走,那就只能由祂来q流程了。
“水君此来,所为何事啊。”
祂心中其实也有些不爽,毕竟是七泽烟求上门来要“太乙”帮忙,如今却是这副态度,因此哪怕在七泽烟到来之前,祂便已经得知七泽烟此行的目的,却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正如七泽烟在见到熟悉场景之后为了不让出主动权而抢先难一样。
赵政却也是觉得不该由祂来说出七泽烟此行的目的,倒显得好像是祂上赶着要贴上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