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阿逸多与觉者你一言我一语,倒豆子一般地诉着苦,将自己的艰辛苦楚悉数相告,可七泽烟却是嗤笑了一声,道:“路是你自己选的,怎的如今反了悔,想要我来承担责任?”
“怎么着,你们指望本君会被你们这一番说辞感动得涕泪横流,自愿与你‘换果’不成?”祂轻飘飘地瞥了一眼觉者,“可莫要忘了,本君出身的乐庭,可被尔等称作是‘魔’呢。”
魔者,从鬼,从石,彼时的觉者可是将祂们视作是“磨刀石”来着。
面对七泽烟的冷嘲热讽,觉者不一言,但是祂身上好似触手一般正在构织,仿造七泽烟衣物的丝线全部恢复成了黑色,缩了回去,就连祂的脸也重新又回到了焦炭的模样。
只是这一次,七泽烟却是隐约从祂这分明黑煤一般的身体上,看到了一丝丝微不可察的金光。
似乎此刻的觉者,才有了昔日那一副金光璀璨的神圣模样。
“本也未将希望寄托于彼辈,既然贫僧这最后的挣扎成了个笑话,也该奔赴我该有的终局了。”说罢,祂屈指一弹,竟从灰扑扑的指尖激射出三道璀璨的金光,眨眼的功夫便分别落在了法王子,乞叉底蘖婆以及泯图身上。
妙善与阿逸多警惕地看向三人,却猛然间觉,乞叉底蘖婆与泯图的气质生了微弱的变化,而变化最大的,却还是数息之前神形皆同稚子的法王子,祂竟是三者之中最先清醒过来的,明了眼下情形之后,祂脱口而出:“快拦住祂!”
“已经晚了。”七泽烟目光如炬,早已看清法王子这般焦急的原因。
只见那【天轮圣王】逐渐回落,觉者双手虚托,似是要托住这一颗道果,这一颗曾经众生意志与祂自我意志的统一。
而祂身上黑扑扑的,有如附骨之疽的尘埃,似乎是被一股无形的风,被一双看不见的手,从祂的身体上拭去,逐渐展露出蒙尘的金身。
这一具金身在失去最外面这一层黑尘的遮挡之后,完完全全体现出了其如今的模样,正如在黑尘覆盖之时,仿佛火柴人一般的形象,黑尘被拭去之后,“瘦骨嶙峋”这四个字都算是在夸祂了,简直就像是一个“金骨精”。
皮包骨头的形容都不算贴切,因为祂的骨架都像是小了几个型号。
但就是这样的可怜模样,却是着实散着神圣的光辉,那一瞬间绽放的绚烂的光华,璀璨夺目,令人难以忽视。
只不过,这也是祂最后的光芒了。
几乎在黑尘散去的同时,觉者的金身在神圣的华光之中逐渐淡化,幻化为点点的星光融入【天轮圣王】之中。
这就是觉者最后的办法。
由于自身的信念,祂绝无可能重新取回【天轮圣王】,成为曾经的大罗道真,除非这颗道果让一位无所谓道果凝聚之时所下大宏愿的大罗道真来执掌。
可那是不可能的,不在乎“众生”这个大宏愿的人,不可能以此成就大罗道果。
因此,觉者想出了这么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试图以“换果”为权宜之计,另觅祂路。
而这也意味着,祂已经黔驴技穷了,在“换果”无望之后,想要承载越庞大的众生愿力,祂只能以自己残躯献与【天轮圣王】,将其打造成一颗特殊的道果。
祂与【天轮圣王】相和,无疑是完整的“大罗”,可祂不愿再为大罗,因而放弃了自身的一切,为外道佛统塑造出一个希望来。
在【天轮圣王】中的觉者崩溃之前,外道佛统所受的愿力冲刷都将会以【天轮圣王】作为中转。
自一开始,觉者便未曾完全吞噬自己的三位弟子,祂将法王子,乞叉底蘖婆以及泯图的真灵暂时封存,为了防止自己的意志在众生愿力的冲刷之中扭曲,祂不得已借用了自己弟子的肉身,说明当时的觉者,已经是穷途末路,实在是没办法了。
本来身为大罗的觉者,可以完全无视的众生愿力,却在祂抛弃大罗之道,转投祂路,又无限制地穿道之后,日积月累,逐渐积重难返,竟成了将觉者压垮,以至于险些背弃了自己之道的危机。
最后不得不自我囚禁,将自己打造成了一个中转站,以及,仓库。
是的,仓库。
哪怕觉者将【天轮圣王】打造成了一个坚不可破的牢狱,哪怕这一次面对众生愿力冲刷的,是一颗大罗道果以及里面的觉者,可觉者毕竟并未回归大罗成就,而没有主人的大罗道果是有极限的。
一旦让众生的愿力通过外道佛统的信仰汇聚到【天轮圣王】之中,将其填满,以至这颗道果无法负担,而到了那个时候,里面的觉者恐怕早已被扭曲了。
介时,若是外道佛统没有一位足够惊艳的人物找到化解众生愿力的法子,【天轮圣王】就会是一颗史无前例的炸弹,诸真不可能坐视这颗炸弹爆炸,更不可能坐视这颗炸弹在祂们的眼皮子底下生成。
“我给你们两个选择。”七泽烟长出了一口气,觉者自始至终都没有向近在咫尺的祂低头,更没有想过求助自己曾经的弟子阿周陀那。
哪怕阿周陀那及其剩余的弟子们留在大罗之道上是因为祂想要留下一点火种,可那毕竟已经是两条路了。
这两点,足可以看出觉者的强硬态度。
但是,七泽烟却不能当做没有看见。
“求我出手,我顷刻间便可将你们的觉者救出,并且可以帮助你们处理这些肮脏之物,只是我要这颗【天轮圣王】,并要你等在我乐庭座下听用。”
祂要这颗【天轮圣王】,也只是为了控制这些质量尚算不错的棋子,当然祂也可以用别的手段,只是借用这颗道果更方便一些罢了。
坏了,祂怎么好像成了反派了?
不过这等条件,想来是不可能会被同意的,祂只不过是以“拆墙”,来逼祂们同意“开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