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蓝色的鬼火骤然熄灭,整间石室再次变得漆黑,只剩下倒在亚托莉娅脚边的提灯,还在闪着细微却坚挺的微光。少女从幻梦中醒来,缓缓睁开了眼,她茫然地坐起身,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手轻轻擦拭了眼角。
“诶?我…我流泪了?”
一阵莫名的哀伤与绝望自心头泛起,亚托莉娅眼角低垂仿佛陷入了回忆。惨白的碎骨与腐朽的长桌,宽敞死寂的大厅变了样,又似乎什么都没改变。
“果然…果然他们都死了啊。”亚托莉娅的手指不自觉地握紧,她的目光最终停留在那副坐在长桌正座,仿佛王者一般的骷髅身上,少女并没有忘记她所经历的一切。
亚托莉娅转过头,轻易地现了同样昏迷,倒在地上的年轻母女。她蹲下身将手掌贴在对方的脖子上,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热与柔软后,少女这才如释重负般地长舒了口气。
这座“方舟”避难所里生的惨剧,着实给单纯的亚托莉娅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她实在不愿也害怕有人再死在自己面前了。
微微摇了摇年轻母亲的肩膀,对方轻哼一声很快睁开了眼,让亚托莉娅颇为欣喜。
“亚托莉娅小姐…我这是?”年轻母亲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亚托莉娅,似乎不太清楚生了什么事。
“我们都昏倒了…对了,你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梦?”
“梦?没有…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年轻母亲疑惑地摇了摇头,继而好像回过了神忽然紧张起来,“茱莉…我的茱莉!”
年轻母亲再三确认了女儿无事后,这才放下心重新背起睡得香甜的小茱莉,跟在亚托莉娅身后向前走去。
少女拎着提灯,在微光中摸索前进,她不时看向石室内的陈设与墙壁,以及那些一条条被劳工们挖出的“死路”,心情又一次陷入了沉痛之中,她并没有留意到,自己左侧的脖子上,不知何时留下了一朵黑色小花的印记。
那印记很浅却格外清晰精致,像是被封入琥珀的化石,镌刻了时间,又定格在少女白皙的皮肤下方。如果不仔细观察,或许只会当作颗不起眼的黑痣吧。
虽然劳工们所挖掘的生命通道都被黑色石刻封死,并没法直接从那边逃出。但亚托莉娅却清晰地记得那条,艾比救援道格女儿时所进入方舟时的那条路!
那条通道通向了漆黑的楼梯迷宫…聪明的亚托莉娅很快想起,那座迷宫是为了掩盖住下方设施所修建的,一定更靠近出口!
她凭借着暧昧模糊的记忆,沿着漆黑的甬道前进,不时转变方向让身后的年轻母亲都怀疑,是不是亚托莉娅已经迷路了。
约莫十多分钟的路程,七拐八拐像是背板走迷宫一样的亚托莉娅忽然面色一喜。她快步跑到过道的尽头,放下提灯在墙壁上拍打摸索起来。
年轻母亲愣愣地看着亚托莉娅几下翻找,又握着一处不起眼的金属把手用力一拉,他们脚边一处像是有缝的半人高石壁,渐渐绕着中轴缓慢转动起来。
她惊讶地几乎合不拢嘴,完全不清楚为什么亚托莉娅会对这里的地形与机关这么熟悉,连带着看向少女的目光也格外崇敬了起来。
“走吧!别愣着啦~”亚托莉娅招呼一声还在呆的年轻母亲,弯着腰从矮洞中钻出。亚托莉娅在幻境中,并没能离开“方舟”的范围,虽然她跟着劳工们的脚步几乎走遍了方舟的每一处土地,但唯独无法越过边界。
她的记忆优势也便到此为止了。这面像是狗洞一样的机关石壁外面,似乎是一处放置杂物与工具的房间。亚托莉娅转头扫过屋内那些早已落满了灰尘与结了蛛网的木桌和柜子,还有些许朽坏了把手的镐子与刀具。
估计从迷宫完工那一刻起,这间给劳工们临时休息和存放工具的杂物间便被废弃了吧。少女转身拉着年轻母亲的手,将她拉出了矮洞,没过一会儿那机关自己启动竟然将洞口封堵地严丝合缝,颇让亚托莉娅感到惊奇,明明在内部还能摸到一条细小的缝隙来着。
走出杂物间,外面便是亚托莉娅听说过很多次的“楼梯迷宫”了。黑色的楼梯与纵横交错的十字路口,墙壁上几乎每隔十余米便安置了一盏长明的壁灯,也不知这里的主人多久会派人为它们补充一次燃料。
“这,这里要怎么走啊…”年轻母亲将希望的目光,投向了身旁正满脸思索表情的亚托莉娅,或许这位神秘的少女能够像刚刚在密道里那样如有神助,顺利找到出口。
谁知亚托莉娅忽然将手抱在胸前,理直气壮地回答道:“不知道!!不过总会有办法的!”
没有在意年轻母亲愣愣的目光,亚托莉娅再次从自己的手臂上扯出那根早就“不堪重负”的维束管,硬生生挤出些汁液在杂物间外的黑色墙壁上,开始了自己的涂鸦。
“好!又画了一个克里斯,嘻嘻~”少女看着自己的“大作”,长长舒了口闷气,整个人都精神了很多。似乎克里斯的脸,能够驱散方舟惨剧所留下的阴霾一样。“这里是出来的起点,我做了标记,等会儿就不会走迷啦!”
年轻母亲看着那幅令人毛骨悚然的涂鸦,咽了下口水对少女点了点头,她不时抬眼扫过似乎恢复了精神的亚托莉娅,听她的意思,莫非每隔一会儿便要画上这么一个吓人的“标记”?
估计江渚想破头也想不出,他看见的那幅,被希尔芙称赞画得很像的“恶心沙虫”涂鸦,其实是他自己的脸吧。亚托莉娅三人就这么开始探索起来。
殊不知在楼梯迷宫中,一位持剑女性早就四处游荡,等候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