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后,王建开口说道:“放弃其他州县容易,可以后再想夺回来就很难了,况且仅凭三座城池,又能与唐军抗衡多久?”
“陛下,只要挡住唐军的这一波进攻,拖上几个月,他们根本耗不起!”
唐道袭冷笑道:“张承旨,你想得未免太简单了,唐朝皇帝坐镇成都,对南诏故地势在必得,辎重和粮草会源源不断运送过来,只怕耗不起的是我们吧!”
王建听闻此言,刚刚坚定的信心又开始动摇了。
“羊苴咩城必须守,朕不可能学王宗佶和王宗翰之辈不战而逃,但是。。。。。也要做好撤离的准备,诸位觉得撤往何处比较合适?”
张格开口道:“万一守不住羊苴咩城,永昌和剑川节度都保不住,只能退往丽水节度或银生节度南部。”
王建一脸忧色,“丽水节度距离永昌不过两三百里距离,万一唐军继续追击,我们又该如何?”
“这。。。。。”
张格愣住了,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
殿内众人都沉默了,气氛有些凝重。
张格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若丽水节度不安全,或许可以退往银生节度南部,再往南便是茫茫丛林与未开化之地,唐军未必敢深入。”
“且此地多瘴气,即便唐军追击,他们不熟悉地形,又要应对瘴气,战斗力必会大减,我们可在此处招募当地部落,扩充兵力,待唐军久攻不下、粮草不济之时,再伺机反击,说不定能扭转战局,夺回失地。”
王建眉头紧皱,“唐军害怕瘴气,难道我们就不怕?南部多峡谷密林,我们大军如何通过?”
“陛下,我们可以经兰沧江顺流而下,占据利润城和茫乃道(景洪)。”
“如果唐军继续南下呢?”
“陛下,天下之大,唐军不可能都占了去,他们不过四五万兵马,若肆意扩张如何保证南诏旧臣不会骑兵造反?”
唐道袭这次并没有直接出言反对,而是显得异常谨慎。
他稍稍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开口说道:“陛下,您是否还记得前些日子微臣呈给您过目的那张地图?”
王建稍稍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微微颔首道:“你说的可是那张关于南诏西部和南部邻国的堪舆图?”
“正是此图,陛下!”
“臣近日特意去询问了一些邻国的商人,据他们所言,南诏往西或往南都有广袤的千里疆土,那里地广人稀,多是一些部落和小国,军队规模也相当有限,士兵不过千百人而已,他们所使用的武器也颇为粗陋,战斗力更是低下得很。”
唐道袭稍稍停顿了一下,观察了一下王建的反应,见他似乎有些兴趣,便接着说道:“依臣之见,我们挥师南下说不定能够轻而易举地征服当地的那些小国和部落。”
“据臣所知,唐军此番的目标仅仅是征服南诏全境,并没有进一步扩张的打算,我们若是选择南下,日后应该就不会再受到唐军的威胁了。”
王建听完唐道袭的这番话,眼睛不由得一亮,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
如果真能如唐道袭所言摆脱唐军的纠缠,自己或许就可以安安稳稳度过晚年了,他实在是不想再继续这样折腾下去了。
他看向韦庄问道:“韦相,你觉得如何?”
韦庄不愿意一逃再逃,但看出王建已经心动,便不好出言反对。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缓缓说道:“陛下,若传言为真,往西或者往南都是一条退路。”
“不过利润城以南是黑齿等部落的地盘,再往南还有女王国和吴哥王朝,冲突无法避免。”
“丽水节度以西也有诸多小国,要做好开战的准备。”
王宗播插话道:“臣觉得撤离羊苴咩城是个不错的选择,与这些小国开战总比与唐军交战胜算大!”
王建微微颔首,“那我们究竟是向西还是向南?”
韦庄想了想,开口道:“丽水节度有金宝(密支那)、安西(孟拱)、丽水、金生等七八座城池,人口众多,方便补给,而利润城以南皆蛮夷之地,生存艰难,臣以为应当向西撤退。”
王建眉头紧皱,一脸忧虑:“难道要舍弃南边?听说李茂贞也得到了那张地图,他极有可能会一路向南进军。”
韦庄一脸不屑,“陛下,李茂贞不过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罢了,依臣之见,我们完全没必要与他为伍,如果我们两边都选,只会分散兵力,到时候恐怕两边都讨不到好。”
王建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韦庄说得不无道理,但放弃南边又实在让他有些不甘心。
唐道袭站出来说道:“陛下,臣倒是有个主意,我们可以兵分两路,一路由陛下亲自率领精锐部队往西进发,凭借丽水节度的城池进行坚守和发展,另一路则由一位能征善战的将领带领一小部分人马往南,去试探一下南方诸国的虚实。”
“这样一来岂不是要分散兵力?”
“陛下,南诏周边皆是一些弱小部落和国家,以我军的势力,几千人就可以占领一个小国,分兵并无太大影响。”
“这样也是为了降低风险,无论将来哪一路发展得更为顺利,我们都可以及时调整战略,将两路兵马合二为一,若只选一个方向就没有了退路。”
王建听后,眼睛猛地一亮,心中开始仔细权衡起这个方案的利弊来。
他觉得唐道袭的提议确实有一定的道理,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确实不是明智之举。
王宗播连忙向前一步,高声说道:“陛下,臣愿率三千兵马,向南挺进,一探虚实!”
王建微微皱起眉头,摆了摆手,“这两个方案朕自会慎重考虑,目前我军尚未与唐军正式交锋,此时谈论撤离,未免有些言之过早。”
他转头看向王宗弼,沉声道:“王宗弼听令!朕命你率领两万兵马,驻守弄栋城,务必坚守城池,不得有失!将弄栋节度其余几成的钱粮全部洗劫一空,一粒粮食、一两银子都不能留给唐军!”
王宗弼朗声道:“臣遵旨!”
“传朕旨意给王宗朗,令其率领所部兵马,即刻撤回宁北城驻守,周边各城池的钱粮,能抢多少就抢多少,绝不能让唐军得到丝毫补给!”
“命王宗佶和王宗翰率领本部人马驻守剑川城!”
“命王宗范和王宗黯加紧囤积物资,招募兵马,以备不时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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