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一个是放肆的眼神,一个是毫无忌惮登徒子一般的眼神,怪不得觉得眼熟,原来根本就是同一人。
宋悦意盯了他一眼,随即狼狈的从被面上爬起来,神情却依然端庄典雅。
“你就不能稳重些?东哥还受着伤呢。”谢安平斥了她一句,看到被泼湿了的被子,埋怨道:“不是自家人不知道心疼是吧?被面都湿了,得赶紧叫人重新换一床。”
她唠叨着去门口唤婢女,只留宋悦意和谢东哥大眼瞪小眼。
过了一会,宋悦意为免尴尬,刚要张口,谢东哥以指放在唇上作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大声道:
“表妹,听说你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正好,我有个心仪的姑娘亦爱此等雅趣。我现在受了伤,不方便提笔,不知能否麻烦你帮我作画提诗,以便我送给她,博佳人一笑?”
谢安平此时已回转,有些不敢置信,“东哥有了心仪的姑娘?姓甚名谁?是哪家姑娘?我认不认识?”
宋悦意垂眸继续去倒水。
谢东哥“哼哼”道:“这个么……暂且不宜宣扬,待有了眉目,到时候自然会让你知道。”
谢安平撇了撇嘴,“哪家姑娘这般难求,是个公主不成?我们东哥是顶好的男儿,若还有谁敢给脸色瞧不上眼,只能怪她有眼无珠。我若知道是谁,少不得要骂她几句不识好歹。”
手里端着茶水的宋悦意忽然现一个问题,谢家这几个兄妹姐弟对她这个表亲不怎么样,竭尽所能地欺负压榨,但是他们对自己的手足却异常的维护。
特别是谢仁怀和谢安平,两人平日里都不着调,吵吵闹闹令人十分生厌,可是他们对谢东哥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都表现得特别亲近喜爱。
手足情在他们的眼里,似乎弥足珍贵。
看来这两人也并不是全无可取之处,最起码他们有真心相待的人。
“表妹,东哥也不是外人,你平日也自诩博学宏览,他既然开了口,你务必得帮他。”谢安平接过宋悦意手中杯,亲自喂谢东哥喝下。
宋悦意根本不看谢东哥,眼观鼻,鼻观心,淡定道:“我那边宅子没上锁,他想来随时可来。”
谢东哥眉毛抬了抬,似笑非笑,“待我将养两日能动弹得些,一定上门向表妹讨要墨宝。”
宋悦意轻“嗯”了声,正好有婢女换被褥,她才和谢安平出来。
见谢东哥无事,又不想看到谢璟令,出来后便告了辞。
掌灯时分,她在留风屋里问询他伤势时,留云才悄然回来禀报。
“姑娘,按你的吩咐小人守在谢府外,没多久果然看到阮盈主仆二人坐着马车离开了。”
“她们去了城郊的一座宅院,一副生恐被人现的样子,小心谨慎得很。”
“小人跟着翻上墙头,看到阮盈抱着一个三四岁小儿,嘴里直唤‘庆哥儿’。小人听她们说今晚会住在那里,小人立即就赶了回来。”
宋悦意问:“你出去时可有避开宅子外面监视的人?”
留云抱拳,“姑娘放心,留风早就给我提醒过,所以我是走的后门。回来时他们也不曾现。却不知,这两个人受谁的指使?”
宋悦意冷笑,“除了谢四爷,还能有谁?不用管他们,他们愿意看门就让他们看,我们过自己的日子便是。”
她顿了一下道:“你稍后去都扈的悦来客栈,查一下是否有个叫黄云的皮货行脚商,要使银子的地方尽管使。若是有这么个人的话,赶紧回来,不可被人现或者惊动任何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你去办。”
留云面色一紧,“姑娘放心,留云一定小心行事,不负姑娘所托。”
说完,他又顶着夜色而去。
躺在床榻上的留风一脸愧疚,“都是留风没用,若不受伤,姑娘也不至于在用人之际让留云一人连轴转。”
宋悦意看着这个自责的清秀少年,“为了护我都受了这般严重的伤,谁说你没用?若没有你的出生入死,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现在。”
留风感觉心窝子都在搅痛,“姑娘言重了。姑娘身处险境,若连小人都不能为姑娘挡刀剑,岂非猪狗不如?”
自从知道谢四爷对她心怀歹意后,也只有他才清楚自家姑娘心底里的苦。本就是他该站出来护她周全的时候,受些许伤又算得什么?
宋悦意暗叹口气,故作笑颜,“你现在最紧要的是养好伤,别的都不用操心。今年随州这边冰雪解封大约会在二月上旬,晏叔叔说大雪之前就已派司桐回京帮家里传信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家里人应该已在赶来这边的路上,待路一通畅应该就会来接我。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一起回家。”
留风也笑了,“好。到时候老爷一定会帮姑娘把婚退了,再一起回上京。”
希望事情会如此顺利。宋悦意笑道:“为了知道谢进之的动向,所以这期间只怕还要劳烦你给迎香那边多通通气,我们行事不能完全抓瞎,全凭天意。有些事,还是得防患于未然。”
留风苍白的脸瞬间又涨得通红,眼神却异常坚毅,“姑娘当时把迎香调到四爷身边的时候,小人心里就有了数。一旦四爷那边有什么动静,只要她知道,她一定会想办法告知我。”
“她其实也很感念姑娘的救命之恩,不然的话,现在不知已被卖到哪个不堪的地方。”
宋悦意点头,转而促狭地看着他,“你说我们回上京的时候,要不要把她一起带走?”
留风通红的脸又瞬息变白,他别开了脸,声音有些干,“一切但凭姑娘作主。”
宋悦意轻笑,“你若有意,这个主我才能作。不然我也不敢随便乱点鸳鸯谱。”
此时芍药端着药进来,“姑娘要给谁乱点鸳鸯谱?留风么?难道他喜欢上了哪家姑娘?”
留风瞪了她一眼,“你就胡说八道,若坏了人家姑娘的声名,到时候看你是否担得起。”
芍药吐了吐舌,“好凶的样子。看来姑娘的鸳鸯谱没点对,生气了。”
宋悦意知他们平素闹惯了,也就没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