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善霎时顿住。
“我会每天去看你。”他艰难地说,“第一时间出现在你面前,七年……不算长。”
他更恐惧某天睁眼,什么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仿佛做了一场春秋大梦。
“可以相信我吗?”
鬼注视他良久,俯身去亲他额头,低低:“本宫从不食言。”
他无妨自己给出的信任,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三次构筑带来的力量流失。他可能确实会消失在某个清晨,变成一道青烟。
他等了那么久,并不在乎区区七年。
“希望你也不要食言。”
正文完
世子爷有一点累了。
他半撑着剑看向王朝国境线,寒雨从眼睫毛上落下。山隘间薄雾朦胧,他快要看不清自己的一生。
人活在世上,需要一条连接血肉的筋骨。情与欲,爱与性。
泥土湿润,剑尖陷进地下。
世子爷直起身,将那柄跟随他许久的剑留在了原地。
他丢了狗,扔了剑,交托了马。
……
暮色四合,寺庙笼罩在一片暗金光芒中,布衣僧人清扫落叶。玉兰花风姿亭亭绰约,红茶花大朵从枝头跌落。
更深处,供灯在夜色中跳跃。
谈书銮:“在看什么?”
“月亮。”
夜幕漆黑,黄月长出细小绒毛。
谈善感叹:“这么圆。”
连日阴雨,到了夜里水汽依然重,花瓣黏湿在地面,泅作一团。
是送走鬼的第一年。
第一年,课业不算重。结束专业课后谈善会开车来待一会儿,有时候和许一多,有时候和谈书銮,更多的时候自己一个人。
周末和节假日客流量大,他会来得早一点,夏天天亮得早,冬天天黑得早。弯路崎岖,四周种了小麦田。
一开始他需要导航,后来路过的香客摇下车窗找他问路。
大悲寺寺名来自一口钟,这口钟的年份未得到考证,钟壁上黄锈斑驳,被发现时上刻“悲”字。
第二年,政府计划在靠近山寺的地方建旅游景区,傍山别墅和酒店拔地而起,承接商姓冯,递策划的议员姓谈。
顺手修了佛寺。
暑假时谈善来做了一段时间义工。
黄昏闭寺,香客陆续离开。主殿内五色经幡垂下,金身佛祖巍峨如山。一点幽火置于莲花灯托上,半明半灭。
谈善伸手弹了弹灯盏透明外壁,热度传至掌心。他蜷缩了手指,用被雨淋湿的脸颊去贴外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