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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第1页)

他一生未娶,正好活到四十岁,入殓时面容安详,穿着最后一双崭新的布鞋。

“汪汪!”

裤脚被扯着走,黎春来低头,哑然:“这是哪儿来的小狗?”

“捡的。”

谈善撑着下巴,给狗和人做翻译:“它想要你抱它,看见没,尾巴一直勾你小腿。”

黎春来哭笑不得,到底弯了腰,不太熟练地把小狗托起来。一坨沉甸甸的温热固体落在腿上,黎春来伸手去抚摸它的脑袋,手心忽然一湿热。

他愣了愣。

巧克力豆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掌心。

狗眼睛圆溜溜,借着他的腿高度想攀到桌上,去尝杯中的清酒。黎春来低着头,面颊凹陷消沉。

谈善:“生死有命……你这样想吗?”

黎春来手指逗弄着狗,笑容淡了些:“也许。”

眼看巧克力豆伸着个脖子要将舌头卷进酒杯中,谈善眼疾手快用筷子抵住它头,说:“我总觉得,你和徐流深是一类人。”

“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

黎春来:“想问什么便问吧。”

“他走之后,有……想死的时候吗?”

黎春来倏忽抬眼。

落针可闻。

直到狗被勒得太紧,在怀中挣扎黎春来才大梦初醒。他调整了姿势,将面前那杯酒水移至面前。酒液晃动,他眼前也晃动了片刻:“我们从始至终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止,最亲密的接触止于我从牢中带他回来那日,实在看不过,抱了他一程路。”

“我有要做的事,爹娘恩师众望,一身所学亟待施展。”

他有尚未说完的话,仰起头眯眼去看天上那轮惨白太阳。

“没什么意思而已。”

谈善心忽地一颤。

黎春来说:“我受到同一轮太阳的照耀,心境却不如以往。”

“从前我回到宅院屋里亮着灯,灶膛里蒸着清粥小菜,火炉明旺。冬日雪大,压垮了屋顶,我扎了衣袖上去补,一个人爬梯子上去,突然想起来没人在底下替我递新瓦,便愣怔良久,爬下来,爬下来后便无端失了兴致。”

“檐下雪未尽,卵石路湿滑,我想清扫,转念又觉得没必要。既然没人从这儿走,也无需担心他摔倒。”黎春来深深吐息,“我在台阶上坐了一整宿,天初明脚麻,想起身在院中挂个灯笼,热闹些,却不知热闹给谁看。”

“秋日我常进宫,与世子爷谈事。”

黎春来:“二人说尽了朝堂乡野,默然相对,不知该做什么。”

谈善抵着桌面那根肋骨隐隐作痛,他哑然:“有许多事可做。”

“是有许多事可做,焚香品茶作画下棋……”黎春来温和地说,“没意思而已。”

“我从不知自己是这么无趣的人。”

黎春来将酒水倾倒,浓郁酒香喂了大地:“夜里他睡不着,问我能不能带他去骑马,采了满荒坡的野花,插在清水里,养了小半月。”

当年他殿试时的答卷被拿出来当做范本宣读,逻辑缜密,起因经过结果论点论据结论,完美无缺。此刻说出口的话想到哪儿说到哪儿,接近喃喃自语:“你死后他尚在,我便不能明白世子因何暴怒积郁。不到半月,我替他扶棺,在他坟前烧了那张卖身契。回城抓了流连烟柳之地的官员共一十三人,迁怒怡红院旧人及一众胡商。”

“按理说要到春日了,怎么半丝春意也没有。”黎春来手指上沾了酒水,抬手遮住颤抖的眼睑,“我原以为我能接受。”

情仅于此程度而已,便剜骨剔肉,再难忘却了。

谈善看着他,望着他,一言不发和他一起喝完一整坛酒。酒坛见底,他送黎春来出宫,一路从元宁殿送到宫门口。短短长长一段路,这个未来的股肱之臣已经收敛所有脆弱,他蓝衫立在细雨中,背脊直立,身形瘦削单薄。在踏出宫门那一刻,听见背后有人喊他——

“兄长。”

谈善从宫人高高撑起的伞下跑出来,他脚踩在地上溅起水花,喘息着停在他面前。黎春来倾斜了伞面,柔和了神色正要问他,忽顿住。

谈善伸手,重重抱住了他。

微风细雨树莺鸟,别样春浓。

黎春来另一只手停在半空,迟疑片刻,落下来拍了拍他的肩,低声:“酒很好,回去吧。”

谈善退开一步,他又像个真正操心的兄长那样,将朝中诸事掰开了揉碎了再不厌其烦地讲一遍:“殿下与太后关系并不好,宋凭一事太后势必百般刁难,官员行贿之事势如拔节,此时非最好时机……宋凭纨绔非良人,殷明苏正值适龄又是独女,殷长川醉翁之意不在酒……想借宋家为跳板向殿下投诚……”

“为什么关系不好?”谈善抓住重点。

“当今王上是宋太后次子,不受喜爱,宋太后偏宠长子旭,欲倾举族之力扶之,为此不惜将次子流放掇山。四根肋骨掇山塔流放之仇含血带伤,母子二人势如水火。”

“王世子出生后矛盾越发激化,卫妃身故,太后想抚养这个孩子借以把持朝政,未果。”黎春来细细给他解释,“恨屋及乌,她从一介女官爬到后妃之位,心性手段非同一般。若流露出一星半点温情,势必有求于人。”

远处传来曲折哀婉的戏曲声,模糊朦胧。谈善往东南边看,黎春来替他遮雨,遥遥远望,说:“她爱听戏,想必寿诞请了戏班子。血缘亲疏外人不足道,但人心肉长,是人便会难过。”

谈善脚步一动。

“去吧。”

黎春来:“有人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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