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数到一千都要二十分钟。
谈善垂下眼。
一个不安静的人忽然安静十分突兀,徐流深循着他视线往外看,院墙外栽种的枇杷树叶片幽绿,上面挂满黄白交间的花蕊。他从前从未注意过那里有一株枇杷树,竟长得如此高。
“想吃枇杷?”徐流深捏着狗下巴揉了揉,不太熟练地让狗喝水,没留神把狗脸压到了碗里。他迅速改正,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狗下巴上挂着的水珠擦干,避免被发现。
狗:“……”
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并茫然四顾。
谈善根本没注意到,“啊”了声:“枇杷?”
他反应过来:“有一点,结果得明年开春了,也不知道是酸的还是甜的,我姥爷说枇杷果一年酸一年甜。”
“本宫让人种满?”
枇杷而已。
谈善:“种满?不要,不吉利。”听着像要悼念亡妻,后半句他没说出口,及时刹车,但他觉得徐流深可能明白。
他们双双沉默了。
谈善坐在地板上,他喜欢坐在这里,空间自由延伸。世子爷尚有公务处理,半靠椅上。一上一下,彼此对视的片刻谈善脑子里闪过许许多多要说的话,他明白他理应告诉徐流深他要等待千年,要告诉对方死后将会经历什么,借此阻止对方。
但他也同样明白,鬼告诉他不在意是真的不在意。鬼这么想,徐流深也这么想。
——我不应该开口了,该给他一点勇气和信心。
在遥远而无尽的未来,我也会等待着、期待着你的到来。
终有一日我们会跨越漫长的时空再次相遇,或许我会忘记,但我再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
因为徐流深只有一个,我爱的人只有一个。天下独一无二,无可超越。
墙外枇杷叶如伞盖,墙角腊梅含而未开。徐流深忽见坐着的青年笑起来,他笑时天高远日明亮,凛冬尽散。
他说——“我心正与君相似。”
——我心正与君心似。
他好像比本宫更含蓄。
粉墙花影重,人面花色相映红。
徐流深视线深深浅浅地落在对方身上,有意问:“如何相似?”
“啊……就是,万一你……咳咳。”
谈善盘盘腿,揉揉耳朵,脚趾乱七八糟抓地,时而望天时而望地,装作不刻意地清咳:“其实我也没那么大度……”
哎。
啊。
谈善眼巴巴:“……你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