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善叉腰歇了会儿:“公公,这狗叫巧克力豆,明早再给徐流深,我怕他今晚就把我从寝殿扔出去。”
空气中有隐隐漂浮的血腥味。
“他受伤了?严不严重?”谈善本来大步往里走,倒退一步回来,急切地问,“有没有换药?”
王杨采抱着狗,忽觉整座宫殿一瞬间变得鲜活起来。不管是人还是怀里使劲想下来的的狗。他微微笑了,压着狗头和蔼地说:“伤口不大,御医来过,没来得及换药。”
谈善往他的方向走了一步。
他身上有植物赖以生存的养分的味道,猝不及防地扑了人一身。
“不能这样抱,它会挠你。”谈善帮忙把他怀里的狗调了个头,认真嘱咐,“注意不要被挠到或者咬伤,如果不小心被挠了要用水冲洗伤口。”
“劳烦公公帮我养狗。”
谈善转过身,忽然又想起什么再回头。今夜天上有星星,却没有他眼睛一丝一毫亮。他笑起来,眉目轻狂揶揄:“徐流深不高兴的时候把它放出来,一定搅得他没办法生气。”
“拜托了。”
王杨采一怔。
谈善说:“我不想他不高兴。”
暴政有好处也有坏处。
没瞎之前徐流深倒不会因这样低级的刺杀受伤,但他视觉受限,那根箭矢插进左胸一寸有余,好在位置偏移,不在心脏处。
处理伤口换药的时候有人进来,脚步声放得轻。呼吸一轻一沉,接着是抽气声。世子爷卷纱布的手一顿,没理会。他扔了带血的布条,沾水的纱布在铜盆里浸了水,不多时沉下去。水中化开一片刺眼深红,铁锈味也弥散开。
伤口光看着十分吓人。
谈善呼吸有瞬间的停滞。
他站在殿门口,踌躇了一会儿,放轻脚步,用了一个世纪的时间磨蹭过去,心里很怪罪自己为什么下午没在。
蹭是蹭过去了,倒也帮不上什么忙。御医估摸觉得他奇怪,卷纱布的动作卡顿。徐流深没什么表情,他也不敢多嘴,把箭矢往外拔的时候明显手抖,好几次没成功。
那一块血肉模糊,直接冲击谈善的脑神经,他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忍了又忍,没破口大骂。
好不容易拔出来了,徐流深额头上简直冷汗密布,放在桌上支力的手指“咚咚”地敲,借此转移注意力。
空气中有草药的甘苦味。
终于拔出来了,御医在虎视眈眈之下将折断箭头放到一边,空出一只手用袖子擦汗:“殿下,臣继续了。”
徐流深眉心抽动:“嗯。”
御医又颤巍巍处理伤口,准备上药。徐流深唇线绷直的刹那谈善额头青筋也跟着拉紧了,他额角“突突”地跳,又不肯转过身,全程眼巴巴盯着。他其实认为这样的伤口面积缝针更不容易感染,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说。好在御医尽职尽责,替他说了:“殿下,平日饮食注意要清淡,少做用力的事当心伤口裂开,好好休息也有利于伤口恢复和长肉。”
还是痛。
徐流深靠在椅背上,不咸不淡“嗯”了声。
他一看就是那种不会遵医嘱的病人,御医做完分内事多的话不敢说一句,离开的时候跟背后有鬼追似的,差点绊一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