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晚上,谈善困得能一头栽倒。按道理讲他应该跟徐涧铺床,不过他太累,扒着拔步床上边镶玉铜枕一不留神睡着了。
屋内温暖,碳火劈里啪啦。
徐涧怀抱一种和平时不同的隐秘期待回到寝殿,用强迫症的目光审视自己床边多出来的一坨被子。
他把床铺得乱七八糟,像鸟窝。
果然是个小傻子。
烛火摇晃于窗棂上。
谈善是饿醒的,他肚子叽里呱啦叫,睁眼往上看。
姜朝以孔雀为瑞兽,床榻立柱边雕了一条长长的孔雀翎,线条分明。铜帐钩鎏银,豪华高贵,彰显宫殿主人身份地位。
欸。
谈善从兜里摸出一颗红枣,没滋没味地嚼。
上头有动静。
“世子,您要起夜?”谈善没动,客气问。
徐涧坐起来,没有回答他,而是说:“你不喜欢宫里。”
他眼珠很黑,看起来想说“你不喜欢我”。
谈善一愣。
他想说他还不至于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但想到鬼又有点心虚,就摸了摸鼻子,嘟囔:“哪有。”
徐涧直直地看他,没有拆穿。
他并不在意,声音很淡:“山移走了没有。”
“呃……”
这么跪在地上仰头不舒服,谈善索性换了盘腿坐在脚蹬子上的姿势,问:“什么移走了没有?”
不仅傻还笨。
谈善其实逾矩了,但徐涧抱着双膝坐在罗汉床床沿,没有制止他的靠近:“人、山、很多人、山。”
谈善:“愚公移山啊。”
他于是开始讲:“从前有个老人他家山门口有一座山,出行不方便,于是他想移走那座山……”
讲了半天,愚公他孙子都移了半炷香山,山都要搬空了徐涧还是没有让他停下来的意思,谈善口干舌燥,心火旺盛。
妈的。
真困。
滚你妈的。
还是让鬼杀了我吧,小鬼和大鬼一样难搞。
谁爱伺候谁伺候,不干了。谈善被子一拉,闭眼睡觉。
“黎锈。”
谁是黎锈?
谈善骤然睁眼,乌云一般的发丝垂落他面颊边,带着幽幽的香气。
“我能看见你。”
徐涧摸了摸他的脸,就像是单纯的好奇,接着他冷淡地问:“你不是黎锈,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