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雀台位于永巷的北面,是皇宫中最僻静的地方,也是宫中最寒凉之地。
皇帝元淮当日之所以将皇后囚禁在寒雀台,正是因为深恨皇后让穆妃死前衣不蔽体、十分不体面,连身子都凉透了半截。
因此将皇后囚禁于此,也让皇后设身处体会一把寒凉的滋味。
不过皇后始终是中宫国母,寒雀台侍奉的奴才们也不敢懈怠,因此寒雀台的炭火足得很,即便寒雀台地基高达三丈,位处永巷之北犹如鹤立鸡群,周围无宫室遮挡,冬日里殿中更是寒风彻骨,只是如今皇后在住,寒雀台也暖和了起来。
“哎呀呀,”几个太监推开寒雀台的宫门,“外间冷得怕人,没想到这寒雀台殿中倒是这般暖和,”
霜娥将一个暖手炉交到卢忆荪的手上。
崔皇后一听,这声音十分熟悉,日日在她耳边回荡,如今果真听到,恍如做梦一般。
“你来作甚?”崔皇后对卢忆荪说。
“我来,自然是恭喜皇后的,”卢忆荪说。
崔皇后一听,以为她谋算之事就要成了,心中自是喜悦,可脸上仍然没有一点笑意,“何喜之有啊?”
“皇后娘娘不知道?”卢忆荪说,“如今百姓和儒生在宫门外请愿,连金吾卫与禁军的将士们都招架不住,又有征伐澎夷的六路大军迫近皇城,快要入宫来拨乱反正、扶立储君了。”
“拨乱反正?哼,那你这妖女,岂不是要大难临头了?”崔皇后说。
“那是自然,”卢忆荪说,“和皇后这只真凤凰相比,我不过就是个小麻雀,其实何必如此兴师动众,劳动这数万大军做什么?皇后在宫中根基深厚,买通几个太监,药死我也便是了,”
“你如今执掌六宫,六宫的嫔妃奴婢全都唯你马是瞻,我被困在寒雀台,如同坐在枯井之中,对于宫中之事一概不知,连飞进寒雀台的苍蝇都要被你的人审问一通,如何能买通太监,做暗害你之事呢?”崔皇后说。
“看来陛下将皇后囚禁在此,真是英明决断,皇后的性子果然收敛沉着了不少,”卢忆荪对着灵笳点点头。
“拖进来!”灵笳吩咐道。
看几个禁军的将士将穿着囚衣的张金泰拖进了寒雀台之中,一把将张金泰摔在地上。
“皇后既然说不知道,可这太监怎的说,他所做之事是皇后的吩咐,难道是自己编造出来的?”卢忆荪说,“诬陷国母,罪名不小,那本宫一定要拔下他的舌头,免得他出去惹是生非。”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奴才不敢欺瞒,确实是皇后身边的青霄来找奴才,让奴才出宫之时将皇后的手书交到大司马大将军的手上,若夫人不信,大可盘问青霄,还有皇后身边侍奉的宫女。”
张金泰本就是个势利小人,骨头更是软得很,在大内监牢不过一刻,见识到大内监牢审问犯人的手段,就被吓破了胆,因此便背叛皇后,倒向了卢忆荪这边。
“来人。”卢忆荪吩咐道。
“在,”二十多名禁军将士听命闯入寒雀台中。
“将寒雀台中的宫人拿下,关入大内监牢。”
“你们敢!”崔皇后呵斥道。“本宫乃国母,你们怎敢听这妖女之命令,抓本宫的宫人,折辱国母,罪名不小,你们担当得起吗?”
“为何不敢?!”卢忆荪反驳道,“崔皇后已经被陛下收回金印金宝,如今禁足在寒雀台待罪,徒有皇后的虚名,并无中宫国母之权,本宫才是陛下亲命的执掌后宫之人,后宫所有奴婢均有本宫做主,将她们拿下!”
“我看谁敢?”崔皇后站起来,走到禁军将士的跟前,“想必你们也知道,如今六路大军兵临皇城之下,百姓与儒生请命,皆为早立国本、处死此妖女,若你们执迷不悟,听此妖女之命,不日大军攻入皇城,杀死妖女,你们几个也是妖女同党,也免不了一死!”
禁军将士们一听,愣在原地,也不敢动手。
没想到此时,卢忆荪拍起手来,给崔皇后鼓掌而贺,“皇后果真能言善辩,不过你们也都听到了,这可是皇后娘娘自己说的,勾结外臣,意图逼宫篡位都是皇后所为,陛下还在含章殿养病,皇后便这般急不可耐,想将自己的儿子扶上皇位,清君侧不要紧,只怕皇后心中真正所想,是以清君侧之命,逼迫陛下逊位于秦王,到时候天下,就在你们母子与崔氏外戚的掌握之中。”
“你!”
“禁军将士的第一要务,是忠于陛下,”卢忆荪从怀中拿出虎符,亮到众将士的面前,“此乃陛下亲自交托给我,有含章殿总管汤哲庸为证,虎符在上,谁敢不从!”
禁军将士看到虎符,又听到卢忆荪这样说,便心中再没有异议,将寒雀台的四个宫女全部都押了起来,拖着往殿外走。
一个宫女担心自己会死在大内监牢之中,于是赶紧跪在地上说,“宣政夫人饶命。奴婢愿将所知之事尽数招供!”
“放开她,”卢忆荪吩咐道。
那宫女跪在地上说,“请宣政夫人饶恕奴婢,张公公说的皆是实情,奴婢亲耳听到,的确是皇后娘娘吩咐青霄去找张公公,再让张公公出宫去找崔将军、在城中编造并散布流言、再以大司马大将军之威命令六路大军的皆是皇后娘娘所为,与奴婢等无关,请夫人明鉴,饶恕奴婢。”
“你们呢?”卢忆荪对着另外的三个宫女说,
有两个宫女并不知情,跪在地上告饶。
那一名叫青霄的宫女却面不改色,一副慷慨就义的架势,对崔皇后十分忠心,说道,“这样的事皇后娘娘并未做过,是张金泰编造出来的诬陷之辞。”
“夫人明鉴,”张金泰爬到卢忆荪的面前,“昨日原本不是奴才出宫,是皇后吩咐青霄给了奴才银两和饰,奴才才换了班出宫去,夫人若是不信,大可在奴才的屋子里搜一搜,有皇后娘娘的金钗壁钏为证。”
月娇此时走了进来,将从张金泰的屋子中搜出来的金银饰还有一个香囊,扔在了地上。
“这香囊又是何物?”卢忆荪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