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小白不仅把积攒了十几年的几十万块钱全部拿了出来,还把那套出租房的房本,连带自己平时都不舍得戴的几件金首饰,一并交给了“光膀子”和“刺青”。
一个拿着折扇戴着眼镜的瘦子,拿出手机在键盘上按了几个数字,就说:“这些不够,还差八十万!你们抓紧时间筹措筹措,三天之后,我们再来取!”
瘦子说完,便带着几个大汉扬长而去。
三天,让老郑上哪里去弄八十万块钱?凭他两口子的工资,积攒八十万至少也得八年。都说自作孽不可活,自己惹的祸,把自己一双手砍掉也算罪有应得,可是如果把女儿也给糟蹋了,那就是罪莫大焉,老郑心里也迈不过这道坎。
“郑之华,你个王八蛋、烂赌鬼,整天价就知道赌赌赌。你那双狗爪子被那帮讨债的给剁了不打紧,为什么还要搭上咱们女儿?若是女儿出一丁点儿事,我也不活了,我就和你这个王八蛋拼命!”薛小白一边哭一边骂,手里拿着一个鸡毛掸子,冲着老郑就是一顿劈头盖脸地猛抽。
“还有完没完?”
老郑面对发威的母老虎,再加上心里本来就有愧,开始并不敢反抗,只是双手抱着头东躲西闪着。可是薛小白没完没了,胳膊上、手背上被抽了几道血红的印迹,火辣辣钻心地疼,心里就忍不住腾起一股邪火,劈手就夺过了薛小白手里的鸡毛掸子,“啪”的一声,把它折成了两半截。
“爸,妈!”他们的女儿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见父母又要混战,只会哭着喊叫父母。
正在薛小白发疯似地又哭又闹,郑之华抱着头狼狈不堪的时候,老郑的手机响了。
“我在这儿等着你回来
等着你回来
看那桃花开……”
茶几上一个屏幕摔出几道裂纹的小米手机,一边不停地扭动着,一边高亢地唱着阿牛的《桃花朵朵开》。
“把个破铃声弄得这么大动静,真是烦死人!”薛小白停止了对老郑的抓挠,拿起丈夫的手机瞥了一眼,见屏幕上显示着“诈骗电话”,随手就狠狠地挂掉了。
这骗子也真是瞎眼,自己男人欠了赌债都要被追债人砍手了,还有人来骗他的钱,这骗子也特么的活该喝西北风!薛小白在心里默默地嘀咕。
没有想到,薛小白刚刚放下手机,手机又响起了那支高亢的《桃花朵朵开》,一瞅还是那个“诈骗电话”。
“嘿,这骗子还真是执着,逮住一个人就不撒手,还真认准了俺家男人好骗啊?”薛小白被气笑了,拿起手机就划开了接听键,“喂,你不要再打了。实话告诉你,俺家没钱!俺家男人欠了人家八十万的债务还不上,人家找上门要剁掉俺男人一双手。你说俺家哪里有钱让你骗?有在这里磨牙的功夫,还不如换一个……”
“你不是欠了八十万的债务吗?毛毛雨小意思啦,只要你给我办好一件事,我马上就给你八十万的现金啦!”骗子竟然不等薛小白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你放心,这事情很好办的啦!吾不会欺骗你的!你们好好考虑考虑啦,我一会儿再给你打过去!”
薛小白听得出来,骗子明显是溯州口音,似乎想掩饰什么,就加上了几个港澳人喜欢用的词缀,就变得非驴非马,成了蹩脚的溯州广东话。
薛小白和老郑俩人嘀咕了一番,最后两人一致认为: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媳妇逮不住流氓!干!他奶奶的,为了保护自家女儿,两口子就算豁上性命不要也得干!何况那事儿也不难做,只要缜密设计一番,即使警察也不一定追查到自己头上。于是,俩人就痛痛快快地接下了骗子交代的活儿。
养老院几十个人中毒,弘康一定会报警,老郑作为送货员,必定会被列为第一怀疑对象。怎么洗脱自己的嫌疑呢?受老郑两个月七次剐蹭车祸启发,夫妻俩就故意制造了一场剐蹭事故,让老郑离开了箱货半个小时。这半个小时发生了什么,足以让警察追查多半天了。
至于剐蹭的地点,那也是老郑精心挑选的。他知道那个地方没有公安的监控摄像头,恰好那里有一家卖二手车的,自己小箱货停在那里,如果不注意看,还以为是店家摆放的待售车辆呢。过往行人都是匆匆而过,在十几辆各式各样的二手车中,有谁会注意其中的一辆小箱货?有谁会注意是否有人上下小箱货?更重要的是,没有人知道和他发生剐蹭的是他的老婆薛小白。
至于为什么把敌敌畏洒在豆腐上而不是青菜上,是因为老郑考虑到青菜要水洗,沾染的农药很容易被清洗掉。而老郑提前在豆腐上用牙签扎了不少小孔,敌敌畏已经从小孔渗透到了豆腐内部,即使清洗也不可能完全清除,这样就保证了投毒的效果。
不是老郑和弘康颐养中心有仇,也不是老郑和弘康的老人有恨,只是老郑两口子实在怕了那个打电话的“骗子”!
在接到“骗子”电话的第二天,老郑和薛小白就如约在事先约定的地点,拿到了八十万现金。没有等到第三天,他们就把钱还给了放贷人,拿回了老郑亲笔写的四张欠条。老郑和薛小白终于把心放到了肚子里,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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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拿了钱不办事无耻,吃了饭不办事耍赖”,老郑和薛小白既不想无耻也不想耍赖,他们只是怕犯法以后蹲监狱,于是俩人便买布不带尺子——存心不良,钱收了,事情却不打算办。
然而,老郑两口子很快又接到了“骗子”的电话。
“怎么,你们想拿钱不办事吗?小心你们女儿先被男人轮了,再被割腰子挖眼睛,把心肝肠肺给零零碎碎卖喽!”“骗子”这回不再像上两次一样,满嘴蹩脚的广东话,换成了一口地道的溯州腔。只是听在老郑两口子耳朵里,觉得阴森森的,有一股说不出的冰冷,似乎隔着数千公里,都能通过无线电波传导过来。老郑只觉得拿在手里的手机就像一块冻透了的寒铁,几乎能把肉皮给粘下一块来。
更可怕的是,“骗子”把他们女儿的行踪掌握得清清楚楚,几点几分出的家门,几点几分到的学校,几点几分去了厕所,几点几分在蜜雪冰城买了一个冰淇淋,几点几分上了哪一路公共汽车,几点几分在哪个站牌点下车,一同下车的有几个人,几点几分进了小区大门,乘坐电梯时,电梯间里只有他们女儿一个人。
听着“骗子”的话,老郑和薛小白俩人如同坠入冰窟窿,一下子就冷成了透心凉。这“骗子”如果想绑架女儿,那还不是拿着钻头要眼儿——手到擒来。老郑两口子彻底怂了,这才着手准备给弘康颐养中心的食材下毒的事儿。
万勇知道,那个诈骗电话是从缅北打过来的,警方很难从电信方面有所突破。缅北的“骗子”怎么知道老郑一家缺钱?又怎么把老郑女儿的行踪掌握得这么详细?一定是内外勾连。
从作案动机和最终获利来分析,幕后主使都指向泰康养老院。由于姜慧经营不善,姜慧已经被唐四海免去了泰康养老有限公司总经理的职务,此职改为午马公司董事长褚郁健兼任。弘康颐养中心出了中毒事件,客源必然会发生大量流失。这些老人不可能被他们的子女接回家,最大可能就是更换到泰康养老院。这样就能很好地解决泰康养老院吃不饱客源不足的问题。只是泰康这次做事很狡猾,万勇找不到直接的证据。
本来还想从郑之华和薛小白夫妇这里获得一些重要线索,可惜通过一番审讯,万勇判断,这俩人根本就是被人挖了坑设计陷害,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蠢货,从他们这里挖不出什么重要的东西。只能以投毒故意杀人罪把他们绳之以法。
郭振军已经以暴力追债的罪名,把“光膀子”“刺青”“瘦子”等人给拘留了,也传唤了那个赌场放高利贷的人,目前正在加班加点地审问。不过,万勇也不抱多大的希望,因为唐四海和褚郁健做事,很少留有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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