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向自己冲来的七个人,锦衣人只是淡淡的吐出来一个字“杀!”
弓手松开了弦。
“嗡!”箭雨一瞬间覆盖了整个演武场。
天地为之一静,仿佛刚才气势如虹的冲锋从未生过。
李良以刀驻地,缓缓跪了下来,低头看向满身的箭矢,想要说什么,可惜嘴里只能出“咯咯”的声音,随后就是大口大口的鲜血。
前方有一个骑士下马,抽出了长刀缓缓向他走来,李良知道对方是想要他的人头,这样的动作他曾做过无数次。
此时,他仿佛又一次回到了北地郡、回到了克胜关,那时七出关隘,克胜而还,跟着那个天神一般的将军,跟着那面燕字大旗,却昆仑七百余里。
“此生无憾,兄弟们,我来了,燕王,我来了!”眼前刀芒一闪而过。
“公公,这是李良的人头。”地上的骑士,满是希冀的抬头看向马上的锦衣人,捧着李良的人头,就仿佛捧着一件稀世珍宝。
“唰!”旁边突然劈来一把长刀,跪在地上的骑士还来不及反应,他的人头就和手中李良的人头,一起滚落在地上,四目相对。
只不过,骑士的眼睛里满是惊恐,而李良的眼睛里却是无畏坦然。
“记住喽,以后叫我将军,咱家虽是陛下近侍,但殷家世代将门,我不能辱没了门楣。”马上传来锦衣人的声音,声音虽尖细,却有刀兵之声。
锦衣人的眼睛扫向周围的士兵,每一个碰触到这双眼睛的人,都像被蛇蝎蛰了一般低下了头。
“记住,我叫殷无恨,大仇得报,心便无恨,哈哈哈哈!”凄厉的笑声刺破夜空,令人不寒而栗,也代表着这一场杀戮的终结。
军队开始缓缓退出燕王府,即将踏出府门的时候,殷无恨回头看了一眼,正对大门的石碑上,霍然写着四个大字“镇国柱石!”
而此刻,这面石碑,这四个字却已经被红色的鲜血浸透。
“镇国柱石,哈哈,镇国柱石。”殷无恨的笑声里有得意、有畅快、还有一丝道不明的悲凉。
十五年前,燕王姜欢初镇北疆,为稳定北地军团军心,以败坏军纪、贪污军械为名,将他的父亲殷郊在内等多名高级将领尽数诛杀,头颅悬挂在北地城头四十九日,用以震慑宵小。
母亲多次申冤无果,悬梁自缢,殷家一百七十余口,满门被灭。
彼时恰逢他外出学艺,闻讯归来时,父亲的头颅已经风干,母亲还挂在梁上,因众人畏惧燕王之威,无人敢于收敛,以致母亲全身溃烂,容颜尽毁。
那是他的母亲啊!
大族出身,死后尸身竟遭如此折辱,此仇此恨,倾尽寻河之水也难以洗刷。
此后他选择自阉入宫十三载,今日,大仇终于得报了。
父亲、母亲,姜欢已死,你们安息吧!
殷无恨望着那块写着“镇国柱石”的石碑,那双冰冷、僵直的死羊眼中早已噙满了泪水。
注视良久,殷无恨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随后调转马头,慢慢远去。
身后,大火燃起,仿佛要将一切的死亡、杀戮和仇恨,烧的干干净净。
只是这真的可以吗?
赤金九龙青地大匾在火光中重重的砸向地面,只剩下两只狻猊巨兽面向苍穹,目色狰狞。
映红的天空下,昭示着一个英雄的落幕,又即将见证另一个英雄的崛起。
然而,那个即将崛起的英雄,此刻又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