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起来时她小裤子上就有点儿血迹,当时她就有了要生了的预感。后来吃完半上午的小食,她就歪在榻上缝小被子,渐渐的就觉着肚子有点儿疼起来,便立即意识到要生了,忙跟画屏说“我肚子开始痛了,恐怕是要生了,快去茶炉房打热水过来让我洗个澡。”
画屏眼睛顿时瞪的像铜铃似的,傻了有那么一会儿,话也不会说了,无头苍蝇一般在原地傻转了两圈,才意识过来跺着脚跑出去要热水去了。
很快画屏跟几个宫女一并提着几桶热水回来了,头上沁出了汗珠,急急忙忙地兑了半浴桶热水。
范雪瑶先大小号都排了一次,然后才脱了衣裳进浴桶,也不耽搁,麻利儿地刷洗的干干净净。尤其是腿间,洗的分外仔细。没办法,这时代没有酒精消毒,怕产后感染,只能事前洗干净一点,减少点细菌了。
换上事先裁制好的,方便生产的衣服,又裹了件红绸里披风,范雪瑶这才让画屏去找收生婆来,准备替她接生。
收生婆很快就来了,因为产房是早上刚烘过的,铺设也一应俱全,也不必再烘了,直接就几个人用力,搀扶着范雪瑶进了产房。
这会儿范雪瑶疼的已经有些厉害了,肚子里也硬硬的难受,但是她惯会隐忍的。因为叫是会消耗体力的,她哪儿敢随便乱叫痛
这时代又没有剖腹产,要是生到后面她没力气了,一尸两命怎么办
因为深知这时代生产的危险性,所以根本不敢现在就开始耗费体力。疼她就忍着,又按照她记得的方法保持呼吸的度,也不知是自我暗示的还是呼吸法真的有用,她觉得疼的似乎轻些了。
披香殿里烧热水的烧热水,备参汤的备参汤,煎催生汤,瞬间忙做了一团。
又有人一路趋步疾走去通知皇后,许皇后得了消息,忍下不为人知的嫉妒与难过,叫人去问问在太医局轮班守着的太医有没有过去。
想着官家看重范婕妤,这事儿她知会官家一声才好。不管结果怎么样,她通禀了官家才算妥帖。不然回头出了什么事她先就理亏,占不着好了。于是又遣人去把这事儿禀报给皇帝知晓。
楚楠这时正在鸿宁殿看折子,知道了这事,眉头一皱,想去披香殿看看。
李怀仁哪敢让他去忙好言好语的说“范婕妤这会儿正在生产中,少说也得几个时辰,官家日理万机,怎么好在那儿干坐着况且范婕妤这是足月生产,万事俱备,周全着呢。”
又说他去了怕是会折了范婕妤的福气云云,好不容易劝住了。
楚楠虽然人被劝住了,心却飞到了披香殿,拿着折子只看的见字却看不进内容,一直走神。他心里想瑶娘这是满月生产,怀孕时又吃的好,健健康康的,应该会生的顺利吧。
脑子拼命往好里想,心却提的高高的绷的紧紧的,忍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让李怀仁派人去披香殿看一看状况。
这一派人就没了完,一波一波人来回奔走传话。
只是生产哪有那样快的,进了产房少说没几个时辰出不来的。一两波过后就没要紧的可传了,可他们奉命办差,没话也得传啊,就拣琐碎小事来传,一会儿送进去热水了,一会儿又说参汤煎好了。
全是些没营养没意义的话,可楚楠听的分外仔细认真,且引颈盼着这些话传回来,好根据这些讯息构架出他的瑶娘的现况。
鸿宁殿的凝重且不提,只说披香殿这边,范雪瑶觉得自己肚子里面揣了块大石头,又硬又坠,沉甸甸的,压的她腰酸极了。
烧水房早就按照范雪瑶以前的吩咐,将她生产时要用的东西都事先煮过消了毒,热水一盆一盆地往里送。范雪瑶忍了许久,直到犹如撕裂般的疼痛越来越厉害,仿佛一个大西瓜要硬生生给挤出来一样,才忍不住呜咽似的低低痛呼。
宫女们听着那可怜的痛呼声,不禁眼眶泛红,袖中的手攥紧,心里充斥着担忧和惧怕。人都说妇人生产就如同半只脚迈在鬼门关,可上天千万要保佑她们婕妤和小皇子,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此时后宫上下,不知有多少人都在等着确切消息传出。有的等的是好消息,有的人等着也是好消息,可期盼的结果却是完全不同的。
而这一等,便等到了申时,范雪瑶忍着将自己撕裂的痛苦,双手抓着从梁上掉下来的绸带子,将全身的力气汇聚在腰腹处。
两个抱娘在她身后稳稳支撑着她,不让她腿软半蹲不住。几个时辰下来,她们也累得满头大汗。
范雪瑶牙关紧咬,她甚至能感觉到一颗颗汗水顺着脸流下来又被衣襟吸去。
在下一次剧痛来袭时,她深吸一口气猛地使劲,终于感觉到身下滑出了什么,下一瞬浑身轻松,沉甸甸的肚子仿佛卸掉了一百斤的重物似的。
收生婆忙用滚水里煮过的剪子把脐带剪了,另外的收生婆立刻拿了绸布裹住孩子,在小婴儿屁股上拍了两下,下一刻哭声嘹喨。
“恭喜婕妤,生了个小皇子。”把嚎哭的小婴儿放进盛着温水的大银盆里清洗,这时婴儿腿间的小小雀儿也露了出来。收生婆看到了,霎时脸上笑开花。
听到宝宝的性别,范雪瑶下意识展颜而笑,觉得一切都放松下来了,明明是件高兴的事,却眼睛一热,泪水盈眶。
没想到生孩子居然是这么的疼,这么漫长的事。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在深深害怕自己撑不下去。可是看到那个折磨了她这么久的婴孩时,她的心就被牵动了,所有的后怕都化作了浓浓的爱怜。
她脸色有些异样的红,唇色微白,鬓濡湿,明明很狼狈,然而这一刻,她周身仿佛泛着柔光一般,那么的楚楚动人。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