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之恒笑着问:“你们中,有几人能够付出一年、四年、八年,甚至是一生?就不用一生那么久了,谁愿意跟我一起学个四年?而且这四年有很大一部分时间是需要在野外生活的……”
同学们低头不吱声,因为他们都是各个书院的佼佼者,四年啊,那就是错过两次科考,就是他们愿意,书院的师长、家里的长辈只怕也要打死他们。
大家似乎有些羞愧,书斋里一时安静的,一点细微的声响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柳之恒见状又笑了起来。
“都做出这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做什么?夫子理解你们,你们都是氏族大家出身的孩子,就算是寒门学子,也都是普通人比不了的。你们的未来不可限量,有青云之路可以走,确实没有必要苦哈哈地日日在荒郊野岭、穷山恶水里泡着。我给你们上这两个月的课,也没打算让你们从此就跟我干这一行……”
有学生忍不住问:“那夫子为何还要教我们?”
柳之恒回答:“你们未来怕是有不少人能成为朝廷大员,或者一方的父母官,脏活苦活你们不用干,但若是有一天,你们有选择、有能力的时候,夫子希望你们能为天下人做些实实在在的事情,无论是兴修水利,还是寻找矿藏,或是仅仅是多开些荒地,也是好的。作为你们的老师,我只希望你们将来登上庙堂之高之后,别只记得个人的荣辱,能够心怀天下便好。”
老百姓们甚至不奢望当官的不贪,只希望他们肯办点实实在在的事情就好了,有的甚至连这一点都不期望,只要能活下去便好。
柳之恒又问:“今年,你们有哪些人是要参与秋闱的?”
呼啦啦,所有人都举手了。
柳之恒继续说:“今年不打算参加秋闱的几个学生,你们若是愿意在跟着一起跋山涉水,接下来几个月,我便带着你们一起去堪舆,不勉强,愿意的,明日来求索居找我。不用此刻就做决定。”
说完这些话,柳之恒看一眼春草,春草便招呼求索居里的几个小厮一起,把事先准备好三十个礼盒全部都搬进来放给学生们。
大家打开盒子一看,每人的盒子里都放了一块不同种类的石头,还有几本书。
柳之恒跟大家解释了这些礼物:“这石头是我从山上找来的,都是不同的矿石,算是个纪念吧。这书是我这段时间写的,大家以后若是遇到一些不能理解的天文地质现象,可以在里面找找答案。”
看到学生们都收到了礼物,大家低着头,有一两个竟然开始抽噎了。
柳之恒忽然走到最前面的讲台之上,对着所有的学生俯身行了一个极为郑重的大礼。
“谢谢诸位这段时间的陪伴与学习,祝诸位学子们金榜题名、前程似锦,我们江湖庙堂,总有再会的时候。”
学生们也纷纷起身,对夫子行礼,有几个感情丰富的,直接哭了出来。
“下课吧。”
柳之恒对学生们行了礼后,转身离去,片刻不留。
学生们依依不舍,看着夫子离去的背影,有些不可置信这一切竟然就这么结束了?
“夫子!”有人叫柳之恒。
但柳之恒压根不给大家挽留的机会,已经脚底抹油溜了,她这辈子最怕的就是煽情,万一把她搞哭了,那岂不是很丢人!
学生们见夫子都走了,只能抱着夫子给的礼物独自惆怅……
这一别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仅是见不到夫子,可能连这些同窗都不一定能再见面……
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哭的,大家忽的就哭作一团,柳之恒离开了书斋,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哭声,吓得她拍了拍胸脯。
还好她跑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