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无人,是裴安楠将谢丞赫带回行宫,顾不得男女大妨,撕开他的衣服,替他包扎治伤。
也正是这时,她头一次瞧见了表面清透如玉的公子,身上究竟有多少处伤痕。
那些伤疤不深不浅,不致命,可但看着便知道疼,大都是用利器划伤,可裴安楠却敏锐现,这似乎没那么简单。
她在东宫屡次受刑,久病成医,她一眼就看出,那些伤的角度和力道十分均匀,全是谢丞赫自己造成的。
谢丞赫那会儿已经半昏死了,却还撑着一只手扯着衣服,将伤疤盖住,然后对她说:“别看。”
“别吓着你了。”
轩逸殿的焚香烧尽了,方才还颇为浓郁的安神香气息逐渐淡了下来。
裴安楠也回过神,伸手轻轻碰了一下谢丞赫腰间最的两道血痕。
当年她不明所以,甚至还私下怀疑谢丞赫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没少腹诽。
可现在,她看着谢丞赫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疤,竟然能将每一条对上号。
这是因倪山之子,这是因6元。
这是她刚登基时处死的三位老臣,这是她手刃的父兄。
谢丞赫将她杀的名字一个个谨记于心,她所造的杀孽一条条刻在身上,用自己的破碎割裂,去铭刻她的罪行。
若是之前,裴安楠定要以为谢丞赫是将她恨到骨子里,不惜用这种方式来记录她的罪恶。
可现在,她指尖划过这一道道疤,脑子里全是那日谢丞赫语气歉疚的话:
——“是我没教好你。”
——“是我的错。”……
——“是我的错。”
裴安楠眼睫轻颤,直到一滴泪水落在谢丞赫的身上,她才惊觉自己流下泪来。
“你算什么东西?”她声音低沉,带着愠怒,带着轻蔑,还有帝王威严,可更多的是她不自知的缱绻温柔。
“朕的杀孽,朕自己来扛,用不着你。”
她阖眸,花了一千积分购入了一个洗筋伐髓,在使用人一栏,填写了谢丞赫。
金光一闪,谢丞赫身上的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度痊愈,而那些或深或浅的伤疤,则一个接着一个淡去。
谢丞赫沉浸在黑暗中,浑身冷,突然感受到一阵暖意,便不由自主地奔赴过去。
他眼睫颤了颤,强撑着睁眼,却也只是眯开了一条缝儿。却从那缝儿中窥见了自己最想见到的人。
“安楠……我没死?”
谢丞赫半眯着眼睛,挣着身子去看裴安楠。
却见她抬手过来,将指甲抵在自己的脸上,划到脖颈处,冰冷得叫他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熟悉的声音传来,语气带着居高临下的强势:
“你以为,朕不允许你死,你死得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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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