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
石秀峰突然正襟危坐,肃声道:“上清派门下弟子吴诚,跪下听令。”
这冷不丁的一句话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看着石秀峰一脸肃然的样子,我还是跪了下来。
石秀峰看了看我,缓缓地道:“吴诚,你师傅找了我三十年,为的就是把掌门印信交给我。他的遗愿已经达成,现在,我以上清派三十一代掌教的名义将掌门之位传给你,愿你今后惩恶扬善、除魔卫道,将我上清派扬光大。”
啊!这是什么操作?
石秀峰一席话,惊得我张着大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良久,我回过神来,急道:“师伯,您老才刚接任掌门,您这是……师傅领我入道才短短两年,我……,我哪里担得起这副担子!”
石秀峰瞥我一眼,厉声道:“担不起也要担!你师傅的仇要报,我上清派的香火要传,你年纪轻轻不担担子,难道这一切要靠我吗?”
石秀峰的训斥没有错,一提起老王的死,我满心的恨火又燃烧起来。
但是,我心里深知,这不仅仅是私仇。
寇彬与盛世集团达成过什么协议我不知道,但是他们狼狈为奸,先是玩手段、耍阴招,在房屋面积上蒙骗老百姓。后又“挂羊头,卖狗肉”,私自增建楼层亏空国家税款,做了多少祸国殃民的勾当?
虽然黄惠生已经死了,但如果不将寇彬的阴谋大白于天下,不将他绳之以法,不知道还会害死多少人?
而桑采助纣为虐,为寇彬保驾护航,这个祸害也不得不除。
而且,自从跟“盛世”集团扯上关系的那一天起,身陷其中的不止是我,还有瑞子、官婷、老崔、秦祺……
哪怕不再去招惹他们,这帮人也不会放过我们。
所谓“除魔卫道”,这寇彬、桑采便是“魔”,甚至比“魔”更可怕,而“卫道”是修道之人的职责,也是我的职责。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老王的话又在我耳边响起,老王为此坚持了一辈子,现在轮到我了。
除了除魔卫道,老王最大的心愿就是将上清派扬光大,把老祖宗的基业传承下去,于情于理、于公于私,上清派这个“盘”我也得接。
我看着石秀峰殷切的目光,默默地点了点头,从他手中接过了那个海黄的盒子。
石秀峰郑重地道:“吴诚,你接过了这个担子,肩负的使命便不寻常。还好你师傅千辛万苦给你弄来了‘葬生藏魂牌’的加持,以后在修行上千万不可懈怠,不要辜负了你师傅一片苦心。”
我摩挲着手里的盒子,不由又想起老王……
“在对付桑采的事情上,你更要多动脑筋。”石秀峰继续道,“他目前的实力强过你太多,万万不能逞一时血气之勇,让咱们上清一派砸在你手里。”
我心中一惊,感觉石秀峰这话像是临终托付。
于是我诧异地问道:“师伯,安顿好师傅的骨灰和祖庭,你不跟我一起下山吗?”
石秀峰看了看我,目光又望向历代先辈的牌位,淡淡地道:“我不去了,三十几年没回来,我该陪陪师傅和师弟了。吴诚,师伯能帮你的不多,我给你守着祖庭,你放心下山吧。”
我知道,石秀峰对这祖庭是有情结的。
浪迹江湖三十多年,对于这江湖的恩怨情仇,他多少有些厌倦。此番得以回归师门,又加之老王的离世,对他触动不小。
回前尘,刹那芳华,弹指即逝。如今他已年过古稀,此刻无心江湖,倒也在情理之中。
想通了此节,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正待说几句宽慰的话,猛然间又想起谢阿姨。
在九华寺里,我已看出他二人关系非比寻常,又记起我带着老黑在云滇第一次遇见他时的情景,我更加确定他和谢阿姨的关系不一般。
我不知道师伯为什么在二十年前不辞而别,但谢阿姨等了他二十年却是实实在在。
如今既然回来了,为什么又要避开?
谢阿姨温文尔雅、秀外慧中,是难得的好女人。而师伯秉性清峻、善恶分明,是玄门当之无愧的一代宗师。
他二人本应该……
我心里虽这样想,但嘴上却不敢开口。
石秀峰看出了我的疑惑,他笑了笑,说道:“吴诚,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我一愣。
他继续道:“你是想问我和你谢阿姨的事吧?”
既然他主动提及,我也不再有什么顾忌,于是开口问道:“师伯,我看得出来你和谢阿姨……”
我顿了顿,又道:“既然你已经回来了,而且已无心江湖,为什么又要躲着她呢?谢阿姨等了你二十年,人一生又有几个二十年?我觉得……,这样对她挺残忍的。”
“你说得好,人一生又有几个二十年……?”石秀峰怔怔地望着门外,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