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洲码头
思尔穿着蓑衣领着郡君府的下臣站在岸边,头上是一把巨大的油纸伞,这次撑着伞的人是宋南知。
水势已经渐渐下降,城中水灾已趋于平稳,不再上涨。
“郡君,这水灾郡君不是处理的很好吗?为何还要往京中送急报?”
廷敖不解地问,江洲求救于帝都,等到帝都的人到了江洲现并没有那么严重,京中官员势必会觉得郡君小题大做,经不起风浪,明明郡君做的很好。
“江洲水灾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身后蓄势待的群狼。”
“郡君是说西夏?”
“也许吧。”
思尔眉头微皱,她希望,她担心的事情只是多虑,就算被朝中大臣轻看又如何。
“你们跟着罗家军再去各个码头巡视一番,要堤防来路不明的难民。”
“是。”
郡君府八十八家臣轮番上阵,在江洲各个渡口安置百姓,江洲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容纳百姓百万余人,又因地势特殊三面环水,防守不易,要将江洲守住也是不易,涝灾泛滥的第一日就有不少江洲百姓要出城,有的要放弃江洲户籍前往东萧或是西夏,有的想要北上,但思尔这次并不像初时开放江洲户籍那么宽松,她要留住江洲的这些百姓。
在他们想要踏出江洲城门的前一刻,罗家军已将江洲围的严严实实,这样的情况下,自然少不了纷乱,思尔理解他们心中所虑,想要去安全的地方避难,可是江洲不同于其他府洲,江洲鱼龙混杂,思尔不能就这样将难民轻易放出,不然邻洲也不好过,况且,江洲现在的情况并不是非走不可,思尔将这些难题全权交给了府中家臣,她每日辗转于各个渡口,安安静静的,没有过多的慌乱也没有分外焦虑,事实上,思尔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
“你说,我们能守住这座城吗?”
思尔转头看向身旁的白衣少女,少女丝些许凌乱,微湿的碎贴在两颊,风华不减半分。
“为什么不能?”
宋南知温和地笑着回答,语气沉静肯定。
宋南知难得这么正经温和地笑,平日里,她总是一副放荡不羁的模样,就连笑都是放肆的。
思尔忽然觉得,这半年里,宋南知好像一下子变了个人,也不算,也许,宋南知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只是一开始自己就低估了她,以为她只是空有一副好容貌,最多,也就是狡猾了一些,可站在自己眼前的是深沉的大海,深不可测。
从未经事的她因着这郡君的名头不得不站在风口浪尖,说不怕是假的,她本也不是像阿姐那样强大的人,如今阿姐走了她更不想当这郡君了。
但是不管走到哪里,她一转身都能看到那抹白色的衣角,自己头上总是有一把巨大的油纸伞,撑起一方小天地。
宋南知并没有那么“纵容”她,她从来不会说,“郡君,让我来。”,她只会笑着跟在身后,在自己拿捏不准的时候适当提点。
宋南知于思尔,亦师、亦友、亦。。。。。。知音。
“我也不知道。”
思尔呆愣地念道。
“郡君是对自己不自信,还是说,郡君其实没有把江洲放在心上?”
“我。。。。。。”
思尔刷的一抬头,看向宋南知,她有些不安,不安宋南知的脸色是否会出现失望的神色,宋南知说的没错,她不是对自己没信心,她只是,从未把江洲放在心上。
以前,江洲还有阿姐,江洲有小江府,所以,她愿意为了小江府好好尽江洲郡君的责任,女帝对候府有恩,她可以为了报答女帝替太子招贤纳士,助太子顺利登基。
可是,阿姐走了,被女帝强行召回,她来江洲,也不过是被女帝遣送出宫而已,思尔自知自己并不是什么深明大义之人,这样的江洲,她怎么甘愿付出,若是家臣能守住便也罢了,守不住,就不做这郡君了。
“我确实不是个好郡君。”
思尔低下头皱着眉头,如果,如果宋南知就这样走了,也挺好,她本就是个懦弱自私的人罢了。
“郡君,不要这么想,你要学会去喜欢江洲,江洲才是你的,江洲的子民会爱戴你,会尊敬你,你也会很开心,郡君也是第一次当郡君,慢慢来,你瞧阿璃姐姐,她去了帝都之后,也是尽力为朝廷效力,她忠于北楚而不是楚氏,豁达尽责之人,才能问心无愧、明媚舒朗。”
宋南知将油纸伞倾斜着挡在两人身后,轻抚着思尔的背,宋南知看的出来,这位傲娇的小郡君在害怕,害怕自己就此离去,只是,那骨子里的傲娇让她用一脸戾色来掩饰。
果然,等自己再低头看时,那人脸上已然是一副委屈和怜弱。
“宋。。。。。。宋南知,你要帮我,不能中途毁约。”
思尔其实想说,宋南知,你能不能帮我一把,可是一出口语气还是那么生硬。
“臣下不走,臣下既与郡君签下契约,便是郡君府的人,臣下言出必行,一生磊落真诚,不改初心。”
“我会给你,很多很多钱,我很有钱的。”
“噗!你们帝都里的小姐都这样吗?”
宋南知忍不住笑出了声,她要钱干什么,她从来不在乎这些。
“不是,她们没有我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