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齐的队列堵在了巷子口,出现在猪大肠眼帘的是五枚雪亮的矛尖,接着一根又一根长矛接踵而出,面目狰狞的青壮一声不吭,脚步整齐,不急不缓而来。
这么多长矛?
猪大肠心里一个激灵,还没等他号施令,后面几声闷响,不算矮的墙壁被强行推倒,身披铠甲的郭朴手持长刀跃入小巷,手起刀落,周围三四人凄厉惨叫哀嚎倒地。
高处的李善有点着急,郭朴是李家的亲卫,行事向来谨慎,怎么如此冒险。
但接下来,几个也身披铠甲的青壮越过倒地的墙砖,手持长刀冲进巷子,彻底将贼匪队列搅乱。
又是两声闷响,又有两面墙壁被推倒,冲出来的青壮迅将准备好的巨木斜斜堵在巷子里,彻底堵住了对方的退路。
李善嘀咕了声,“还好向德谋兄多借了几副铁甲。”
在冷兵器时代,民间不会禁刀枪棍棒,甚至不会禁弓,但一定会禁甲。
一个普通的士卒披上铁甲,只要不失胆气,立为精锐。
巷子里喊杀声震天,血腥味渐渐浓重起来,李善瞪了眼身边几个随从,“还不去帮忙。”
“但是”
“这儿安全的很,你们不去,说不定明日就要多一家挂白!”
其他七人只看着朱八,后者犹豫半响后拔刀跳了下去,踢开一家的门,只要绕两圈就能过去,诸人跟着朱八兴奋的拔刀冲入巷子。
猪大肠架住对面劈来的一刀,虎口麻也就罢了,但刀身为什么只剩下一半了?
猪大肠悲哀而愤恨,这是不讲道理啊!
太欺负人了!
根本没法打!
自己这伙人手中的兵刃对付平民自然是利器,所以猪大肠才敢带着不到一百手下入村,但没想到却一头撞得头破血流。
李楷等秦王府子弟送来的都是上好的军械,朱玮藏在东山寺的军械质量更好,两刀对撞,往往是盗匪的刀崩出口子或者直接断裂。
甚至盗匪一刀劈在甲士身上,对方吃痛却其实安然无恙。
更别说朱玮这一年来时常操练村中青壮,郭朴这十几天还特地以军法勒之,让这不到两百人的青壮隐隐有军中精锐之像。
人数差不多,兵器相差太大,一方只为求财,一方却为护卫乡梓。
而且还是有心算无心,两头被堵住,中间还有郭朴这样的军中骁将披甲乱阵。
猪大肠是个聪明人,早早的弃械跪在地上,斜眼看过去,不肯投降的还有十多人被三十多根长矛围在中间,不多时就纷纷被戳倒在地。
“你就是朱昌?”
抬头看见一位神色平淡的少年郎,猪大肠愣了下,来人一身明光铠,摘下头盔,面容秀美,毫不顾忌脚下血污。
还没等他说话呢,李善就饶有兴致的说:“官府尚未赈灾,河东、关内道遭突厥洗劫,京兆多有难民作乱,此人裹挟难民,趁乱直取东山寺。”
“七伯,此人不仅有些胆量,亦有些谋略呢。”
猪大肠心中一喜,又是几个响亮的头磕下去,“小人愿卖身为奴,请郎君”
“要你来作甚?”李善无聊的看着周围的尸体,“郭叔,伤亡如何?”
“两人重伤,二十余人轻伤。”
李善哼了声,“盗匪可有遗漏?”
“点过数了,九十二人,三十六死,五十二伤,余者跪地弃械。”
抬着重伤员的门板正好路过,骨科医生李善只看了两眼就放弃了,一个眼看着就要断气,另一个即使在前世,也需要几个科室的大主任联手才能救回来。
朱玮黑着脸狠狠一脚将猪大肠踢翻还不解恨,操起长矛狠狠抽下去。
“七伯。”李善淡淡道:“只是揍一顿了事?”
郭朴隐隐听出了言外之意,诧异的看着李善,他早就现了这位少年郎对人命有着复杂的情绪,既不在乎也很在乎。
似乎很习惯血腥,并不将生死放在眼中,但看到伤员总会援手。
朱玮犹豫了下,“大郎,杀俘不详。”
“有俘虏吗?”李善盯着朱玮的双眼,“东山寺广有财源,难免日后被他人觊觎,正好有只鸡撞上来,自然要杀鸡儆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