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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忽然之间 第一百二十九章 辟地下(第1页)

人类为什么能够成为万物之灵,无论宁缺来的那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对于这点有很多的解释。有人说是因为学会了用火,有人说是因为学会了使用工具,人之异于禽兽者几希,唯重义者耳,这是小师叔和君陌的看法,而有更多的人认为,最重要的区别在于文字,因为只有文字才能传承文字本身就是有力量的。这就是读书人最终明白的道理,也是宁缺想要告诉观主的话。

宁缺握着那支并不存在的笔,在长安城外的墨香书海里蘸饱了墨,悬腕提肘,很随意地在空中写了两笔,显得有些潦草。

观主沉默不语,他知道宁缺要写的那个字,必然是人类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大符,他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却没想到他写的这般随意简单。

唰唰两下。

一撇一捺。

还是当年的那个字吗

观主望向不再湛蓝、被光明照耀的苍白无比的天空,却现那里什么都没有。

宁缺写的那个字,没有落在天空里,而是落在大地上。

开天的目的是什么是辟地。

他要辟地。

极西荒原的天坑外,数百万农奴,正在唐的带领下新建家园,这里虽然没有常年不冻的温泉,气候比坑底要严寒的多,却没有任何人有怨言。

因为他们能够看到更远的地方,而不再永远都是那堵冰冷陡峭的崖壁,他们能够去到更远的地方,他们能够看到和自己一样高的太阳。

今天的太阳有些怪异,特别明亮,光线很是刺眼,但雪也化的快了很多,或者明年这里就会变成肥沃的土壤,收成应该很好,只是种惯了青稞,要种那种麦子,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种好,人们这样想着。

但终究是开心的事情在地面看到的太阳果然和地底下不一样,这么近,那么热于是人们开心地歌唱起来,舞蹈起来。

从这里向东两千余里,便到了大唐北疆的渭城,城外的荒原在那场大战里被血水浸泡了很长时间,那座由金帐王庭骑兵人头堆成的高塔,早已腐坏不堪,今日被光明照耀,没有得到净化,反而蒸出了更多的血腥味与腐臭味,格外刺鼻,而留在血原上那些足迹构成的符线,也变得越清晰。

天坑与渭城之间有条线,那是一道笔画的开端。

这道笔画,继续向东南延伸,便到了西陵。

陈皮皮静静看着笼罩在光明里的长安城,微微一笑,解下头顶的神冕,带着新教的十三门徒和山下的数万新教信徒,缓缓坐了下来。

他们开始颂读经文。

那是新教教典的最后一卷经文,是宁缺写的,字句浅显易懂,讲述的意愿与渴望又是那样的直接,人们要走出幽暗的山谷,去到更广阔的世界。

这道笔画,最终落在烂柯寺。

瓦山里满山满谷的石头,忽然间尽数亮了起来。

这道横贯大6东西的笔画,就是宁缺写的那一撇。

还有道笔画,沿着宁缺和桑桑生活了很多年的岷山,穿过残缺的贺兰城,直抵遥远的极北寒域,收于那座雪峰里。

断崖上,余帘抱着李慢慢,向长安城看了一眼。

这道横贯大6南北的笔画,就是宁缺写的那一捺。

两道笔画,交会于长安城。

长安城里的人们,都已经走到街巷上,就像那年一样,他们拿着菜刀与木棍,举着砚台与镇纸,沉默地看着光明刺眼的天穹。

除了遥远的西荒和有惊神阵庇护的长安城,其余地方的人们根本睁不开眼睛,南方某个村庄里,杨二喜闭着眼睛对着天空射着箭,污言秽语不停骂着贼老天,南晋剑阁旧地,一名戴着孝的剑阁年轻弟子,闭着眼睛对天空沉默地刺出一剑。

新教已然盛行于人间,随着陈皮皮的声音从桃山峰顶传到下方,以极快的度传遍了整个世界,无数人静静地颂读着、祈祷着。

长安城外,观主沉默不语。

他对宁缺说过,他深深地热爱着这个世界,为此他不惜与整个世界为敌,然而,当他现自己真的站在整个世界的对立面时,那种感觉并不是太好。

极西荒原深处,忽然响起一阵恐怖的声响,农奴们怔怔地看着天坑底部出现的那道深不见底的深渊,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情。

这道深渊迅地向东南方向蔓延。

深渊是大地的裂缝。

地面正在开裂。

那道裂缝瞬间来到渭城,将那满是罪恶与血腥的原野吞噬。

那道裂缝直抵烂柯寺,最终入海。

同样的裂缝,出现在岷山,直抵雪海寒域。

就像有人拿着一根树枝,在沙地上写字。

这是宁缺在写字,他在写符。

这是一道前所未有的大符。

这道大符只有简单的两笔。

这是一个最简单、也最不简单的字。

“人”。

观主看着遥远的西荒,看着遥远的北域,看着宁缺简单两笔,便把整个世界切出两道裂缝,沉默了很长时间。

然后他望向宁缺说道“当年你在长安城里写出这个字的时候,我就对你说过,你的笔画错了今天你错的更离谱,连方位都没有摆正。”

很多年前,颜瑟大师与卫光明在长安城北的无名山上同归于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看到了很远的画面,那便是今日宁缺写出的这道大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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