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夫沉默不语,想起数年前,观主让酒徒去西荒与讲经座相见,何尝不是想对她不利。讀蕶蕶尐說網
“不愧是道门千年以来第一人。”
屠夫站起身来,擦掉身上的水渍,感慨说道。
酒徒看着他,说道“我们该怎么做”
或者说,我们该怎么选择
屠夫说道“不要忘记,现在有两个昊天。”
如果她真的没有回到神国,还在人间,那么天上有个她,人间也有个她,只是不知哪个才是真的她。
“如果陈某是按照天上那个她的意思行事成功的机率会很大,但我不知道天上那个她,会不会履行我们和人间那个她之间搭成的协议,所以我们不能让人间那个她死。”
酒徒和屠夫活的时间太长,所以太怕死。
昊天的光辉笼罩人间时,他们像老鼠一样躲藏,当夫子现他们后,他们沉默老实,夫子登天观主登6之后,他们依然沉默老实,他们从来都没有揭竿而起的勇气。
但他们依然有贪念,那份贪念仿佛是无数人类本能里贪婪的集合,那样的浓郁那样的不甘,他们想要永恒。
永恒不属于人间,只属于神国,他们得到了桑桑的承诺或者说恩赐,于是他们平静喜乐起来,不再枯守过往无数万年的无趣生涯,直到现在他们现可能有两个昊天。
以前这种情况也出现过。当桑桑随宁缺在红尘里游历时,或者更早的时候,当她随宁缺在岷山在渭城生活时,从存在意义上来说,一直都有两个昊天,但其中之一没有醒来,当她醒来后,她与神国里的自己亦不分彼此。
但观主最近的行为,预示着极有可能,没能回到神国的她,与留在神国的她,已经踏进了不同的河流。
那么,他们与桑桑之间达成的协议还有没有效神国里那位昊天有什么想法他们应该去追随谁
屠夫看着酒徒严肃说道“幸运的是我们也有两个人,如果真的有两个昊天,那么一人守一个。”
酒徒站起身来,说道“也只能如此,就算选择错误也不至于全盘皆输,最后的时刻也能有所为。”
屠夫说道“你也去。”
酒徒说道“必然之事。”
屠夫说道“如果她真的没回神国,还在人间,你一定要赶在观主和李慢慢之前找到她”
酒徒说道“那你”
屠夫走回案板前,将那些猪蹄扔进大锅里,看着在卤水里沉浮的猪蹄,说道“我去桃山,假如道门真的是按照神国昊天的意志在行事,那么他们需要我的帮助。”
除了书画铺、肉铺以及那家酒肆,小镇上还有唯一的一家赌档。生活在镇上的人不多,富庶的人家很少,游手好闲的烂赌鬼相对少见,所以赌档的生意向来不怎么好,但这并不影响镇上很多男人天天来报道,乐此不疲。
张三和李四围在台前,看着那些筹码和大小的图案,听着荷官的呦喝,闻着周遭的脂粉酒气,很是兴奋。
在长安城的时候,李四就喜欢到处厮混,算不上什么好孩子,张三在家乡也是争勇斗狠的厉害,为了母亲的事情,不知打破了多少乡民的脑袋,而且他们在书院的时间太短,没机会接受李慢慢的德育以及君陌的棍棒教育,所以对赌博这种事情,他们没有什么抵触心理。
“为什么我们总在输”
再次输掉几块铜板后,李四咬着牙恨恨说道“我就不相信是技术问题,也不可能是智商问题。”
张三在旁提醒道“那年和小师叔玩过几把,不也一直在输小师叔说我们这是人品问题。”
“我们人品难道还不好如果不好,怎么会被老师看中你是宰相的儿子,还是说我是公主的弟弟”
李四没好气说道,从怀里掏出一把碎银子,塞了一半到张三手里,然后啪的一声,重重放到桌上。
“两手一起抓我押大你押小总能有人赢”
没过多长时间,张三和李四悻悻然地离开了赌档,低着头回到了铺子里,朝小树正在用清水洗棋子,看他们神情便知道又输光了,笑着问了几句情形。
“两边下注,必输无疑,这么做的人真是愚蠢至极。”
朝小树微笑说道,视线却没有落在张三和李四的身上,而是越过他们的肩头,落在街那头的肉铺处。
张三和李四的神情很平静,不复先前骂骂咧咧的模样,似乎根本不心疼在赌档里输掉的碎银子。
要去赌档,必然要经过肉铺,可以听到肉铺里的人说话,是的,铺子里的人肯定知道
但张念祖只是张三,李光地只是李四,他们只是真正的普通人,就像他们的名字,谁会在意呢
“我去写封信。”朝小树向后院走去。
肉铺里,在满地的清水和淡淡血腥味道里,屠夫和酒徒对坐无言,该说的话已经说完,情绪却一时不能复原。
忽然间,屠夫的眉挑了起来,扎在腰带里的刀呼啸破空而起,被握在手里,横挡在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