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琰:“并不是。”
她道:“我依旧心疼母亲的不容易。但我心疼母亲的同时,也开始心疼自己了。”
“从前,我有一碗米饭,我想的从来都不是一个人享用,势必是要分一半给母亲的。可是现在,我想要自己一个人吃下去。”
“母亲——我二十有二了,世人都夸我聪慧,可我其实愚蠢不堪,我直到现在才发现,我其实可以一个人吃下那碗饭,不必分给母亲。”
“母亲有自己的一碗米饭吃,不必从我碗里面分。”
折夫人半晌没有回过神。
好一会儿才缓缓道:“你才十六岁。”
折琰却笑了笑,“不,我死于第二十一年。”
折夫人浑身一抖,却无法再说什么了。
这回,有执念的人变成了她,“难道我对你好,我想让你高嫁,想让你生儿育女,我也错了吗?”
她病倒了。
折琰却进了宫,她不听太后的劝阻,执拗的留在宫里过夜,笑着道:“您有心结,您收留了我,我没办法回报您,只能试着帮您解开心结。”
太后叹息,“你这个傻孩子,怎么一副聪明人长相,心眼却如此傻呢?”
折琰进宫,折大人最初觉得脸上有光,很是高兴,但很快他就发现这个女儿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好处,陛下依旧没有对他另眼相看。
折琰回府的时候瞧见他的神色笑了笑,温
和道:“父亲一向平庸,待在这个位置上不是很好么?给了父亲高位,那咱们家可能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折大人一巴掌就要甩在她的脸上,被她抬起手抓住了。
她冷冷的盯着父亲,“我明日还要进宫呢——父亲觉得我顶着巴掌印进宫好看?”
折大人甩袖而走。
折夫人瞧见之后倒是出了口恶气,道:“你父亲这般的人,就得这般治。”
折琰便问她,“母亲明明知晓父亲的平庸,为什么却看不见刕鹤春的平庸?”
折夫人:“什么?”
折琰:“刕鹤春,很是平庸。”
折夫人:“他还算平庸?”
折琰:“怎么不算呢?就算是母亲事先不知道,但后来相处久了,应该也知道了。”
她道,“母亲知晓之后,却逼着我闭上双眼,让我去奉承——我不指望母亲感同身受,只求母亲为我想想——若我要求母亲去奉承父亲,母亲又该如何呢。”
折夫人说不出话来。
她觉得折琰把事情说的太过于矫情了。英国公府是多少人都梦寐以求的婚事,刕鹤春是多少姑娘想要嫁的郎君,她为阿琰筹谋到了,便是厉害的。
但在阿琰口中,这门婚事却是个错处。
折夫人忍不住委屈起来,“难道我把你嫁给一个货郎就对了?”
折琰没有说话。良久之后才道:“也许母亲没错,也许一开始没错。可后来,我很痛苦,我死了。”
折夫人又闭嘴了。
她不是第一次在折琰的口中听见痛苦两个字。
她知道女儿在自救。
所以她不敢阻拦阿琰做事情。她道:“难道我做到如此地步,还要被说一句不是个好母亲吗?”
折琰:“所以我问——所以我问母亲快活吗?母亲这样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我身上,母亲快活吗?”
她疲惫的道:“父母与子女,很该各自活各自的,谁也别把谁背负在身上。”
她进宫了。一个月没有回。却把家里的事情交代好了,尤其是折绾的事情。
她道:“我很喜欢小七,家里其他姐妹都有自己的性子,唯独她没有——母亲别苛刻她,我还是很想在她身上看见改变的。”
折夫人不耐烦的摆摆手,“我知道了。”
折琰:“多谢母亲。”
过了半年,刕鹤春成婚了。是兵部尚书家的姑娘,并没有娶一个普通官宦女儿。
折琰听闻的时候还笑着恭喜太后,“这是一门好婚事,门当户对,想来恩恩爱爱。”
太后也是如此觉得的。但也有顾虑:“那家的姑娘我也知道,性子很是温和,怕是不好在英国公府行走。”
折琰轻声笑了笑。原来太后也知道赵氏不行。
这一年,折琰还做了一件大事。她救下了一个小姑娘。
郧国公夫人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