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席卷了小屋,他第一次觉得无助。他忍不住跟折绾道:“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我一直关在这里,我的才能,我的学识……我在梦里面告诉自己,我不能荒废在这个宅子里面。”
折绾站在门口,天黑下来,她提着灯笼要走,闻言转身幽幽看着他,“若是这般,你痛苦吗?”
刕鹤春:“自然。”
折绾便缓缓道:“我记得,母亲曾经养育我长姐,也是比着大哥哥去的。”
刕鹤春一愣,“什么?”
折绾:“你听见了。”
刕鹤春:“阿琰?”
折绾轻轻嗯了一句。
她并不多言,转身走了。
时机未到,刕鹤春还感同身受不了。!
(),道:“母亲今天身子可还好?”
太后:“好得很,阿绾一来,我是无病无灾的。”
皇帝便又心绪复杂起来。
曾几何时,他跟太子也是母亲和折绾这般。但太子大了,便有了别的心思。
他都借着罚鹤春来警示太子了,太子还在那里试探他的底线。
等折绾走了之后,他跟太后抱怨,“做了父亲之后,才知晓母亲当年教导朕是有多辛苦。”
太后便道:“自己的儿子,再是不懂事,也要教导好。何况太子是个好孩子,就是到了年岁,有了理所应当有的念头罢了,你看开些,等他以后再大些,就知晓你的苦。”
皇帝絮絮叨叨,“他是真不如朕,身为储君,有朕自小的教导和宠爱,却还是觉得底气不足,想着去结交大臣。”
他还没老呢,太子实在是心急。
太后直言,“也怪不得他,这一两年,你对那些小的可比对他好,他又没有母族,身边还没个亲近的大臣,自然要担心。”
也就是太后能说这话了,但皇帝还是不高兴,“那母亲的意思是,朕罚他罚错了?”
太后:“我不是还站在你这边么?我要是不心疼你,我就直接骂你了。”
皇帝畅怀:“我就知道母亲心疼儿子。”
太后叹息,“刚刚阿绾来不敢提鹤春的事情,我还安慰她呢,让她不要担心,你们男人的事情,自有你们自己去思量,我们也管不了。”
皇帝:“折氏是个好的,不提是对的。”
他思量了一下,道:“儿子想先冷鹤春一段日子。”
太后皱眉,索性直接问:“你这是何意?你是不愿意用他了?”
皇帝感慨,“正是自家子侄,看着他自小长大的,所以才愿意这般来教教他,也让他知晓知晓厉害,往后好用用心。”
他不满道:“也不小了,已经成家立业,哪里能如此莽撞?”
这几日鹤春不在他身边,皇帝便想起他这几年做的事情——其实是没做到最好的。
太后却知晓他没有说实话,道:“可是有人说了什么?”
皇帝:“没人说。”
那就是有人说了,太后看了他一眼,慢吞吞道:“也行,左右你自己决定就行。”
等皇帝走了,太后叫宫嬷嬷去打听,“看看今日有谁出入了御书房。”
宫嬷嬷回来,迟疑道:“倒是没人去,只是……陛下跟前的宣旨太监宋公公没了——他刚去给刕大人宣完旨意。”
太后手一顿,半晌没出声,而后喃喃道:“陛下……到底是年岁大了。”
宫嬷嬷是她身边的老人了,出声宽慰,“陛下极有孝心,对您是顶顶好。”
太后叹息,“老了老了,只希望孩子们都平平安安的。”
但她也道:“这般时候,鹤春还敢在宣旨太监面前打听,实在是胆大,陛下说得没错,他实在是不稳重,冷冷也好。”
不过一会又道:“这又算什么呢?谁人不塞给宣旨太监一些银子?陛下之前不是这般的,也不介意这个。”
陛下变了,鹤春还没变。
那确实是要关关才好。
她无奈道:“陛下这性子啊,真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一旦惹了他不痛快,便是要出口恶气才肯消停的。”
她站在窗边,只觉得想这些实在是有些累。良久之后突然道:“阿绾的日子过得可真鲜活啊,不像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痛痛快快的做过一件事情了。”
……
折绾回去的时候,已经快到下午了。刚进家门,便见英国公身边的管事恭谨道:“大少夫人,国公爷请您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