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琰也从不亲近舅舅。阿琰听自己的话。
她神色怔怔起来,“你说……这里是英国公府,阿琰在看着咱们么?”
折大郎就打了个寒颤。
……
西厢房里,莫氏不慌不忙的喝了一杯茶。滚烫的茶水进了肚子,暖了心肺,她满足的感慨一句,“这才是人间啊。”
她笑了笑,“七妹妹,要不要来一杯?”
折绾倒是好奇,“大嫂嫂……不害怕?你如今可是将人得罪干净了。”
莫氏:“说实话,最开始是害怕的,害怕得要命,但如今却不害怕了。”
她感喟一句,“怎么走都是死路,我总要为自己谋得一条生路的。”
她看向折绾,“七妹妹如此聪慧,知晓我为什么这般做的吧?
”
折绾大概能猜到一点,并不遮掩,“胡妈妈这般重要的人,依着母亲的性子,一时半会心软,将来可不一定会心软,何况胡姨娘还突然死了。胡妈妈长久联系不上女儿,必定会查探。胡妈妈替母亲办了那么多的事情,即便胡姨娘是热而去,她也会认定是母亲动的手。”
“她熟悉母亲,母亲也熟悉她,哪里会放心她活着。”
“而只要母亲派了人去,便早晚会查到大嫂嫂的头上去。”
莫氏:“是啊,母亲会知晓我已经从胡妈妈那里得知了此事,到时候我的命都难保。”
她脸色渐渐难看起来,“七妹妹可能不知道,母亲手上的人命好几条。多我一条不多的。”
她们这般的深宅大院,暴毙一个未来宗妇不容易,但是暴毙一个父母兄长俱亡的妇人可实在是太容易了。
她艰难道:“七妹妹,我的大哥哥并不中用,向来是跟着二哥哥做事。我二哥哥早年聪慧,明晓京都,这才能谋得我跟你大哥哥的亲事。”
“我全家都靠着我二哥哥重整门庭,如今我二哥哥去了,父母也去了,其他的兄弟姐妹不成样子——你说,我若是去了,谁会为我做主?”
折绾沉思起来,再次开口问,“那你也不需要亲自动手,你可以委婉许多……”
莫氏惨笑,“掩耳盗铃罢了,你父亲和哥哥又不是傻子,早晚会查到我的身上。到时候我是死是活,倒是他们决定了。”
但由她告亲自到英国公府就不一样了。她说,“此事闹开了,我反而还有机会活。”
她看向折绾,“七妹妹,这也是我给你的投名状。”
她深吸一口气,“七妹妹派人去江南了吧?去查母亲和那位大夫的事情了吧?”
她定定的道:“到时候,七妹妹肯定也会查到一丝半点的东西——七妹妹如今的身份,性子,想要亲自动手并不是难事,想要母亲认罪也不是难事,甚至是能逼迫父亲要了母亲的命。”
“可七妹妹到底是她的女儿,是折家女,要是如此做,便是背叛了折家,背叛了孝道,你尚且还好,李姨娘怎么办?要是传出去,妹妹是站不住理的。”
她道:“如此,我就来给妹妹解忧了。”
折绾渐渐的屏住呼吸,“大嫂嫂……原来是剑指我么?”
莫氏凝视她,“我之前对七妹妹并不好,还望七妹妹不要怪罪我。我当年,一点事情也不懂——如今懂事了,便求到了你的头上。”
她道:“只求七妹妹看在我破釜沉舟的份上,救我一命。”!看,只看我大妹妹一条命没了份上,看在母亲也是为了妹妹和川哥儿的份上,千万饶她一回。”
刕鹤春大怒,“这怎可混为一谈?难道将来岳母又想起阿琰,还要叫我吃上几次毒药,我也要为了阿琰善罢甘休么?”
他断然拒绝,“绝无可能。”
折大郎就看向鲜少见面并不熟悉的七妹妹,犹豫一瞬,还是求饶道:“母亲是一时糊涂,爱女心切,七妹妹,我知晓你心里是有你大姐姐的,且看在她的面子上,就劝劝妹夫吧。”
折绾岿然不动,轻柔道:“可大哥,母亲并不打算放过我。她是想着让我一直吃药去怀孕的。”
“一个女子,若是一直没有生育,可不该去吃药么?直到我老去怕是才会摆脱吃药的命运。”
“但大哥,母亲给刕鹤春下了药,我是怀不上的。”
折大郎哑然。他头疼的道:“母亲也是……也是一时糊涂。”
折绾:“七年前是糊涂一时,七年之后呢?”
刕鹤春一锤子锤在桌子上,“是处心积虑!是心肠歹毒!是胆大妄为!”
他冷笑连连,“舅兄以为自己在跟谁说话?我还愿意跟你们如此心平气和的在这里说岳母如何给我下药的事情,已经是耐着性子了,舅兄且得了好处便长些良心出来吧,不然……真以为我平日里对你敬重三分,就没有办法奈何你么?”
他阴沉沉开口,“我当年替舅兄也是办过不少事情的。”
折大郎说不出话了。
他继而看向母亲,痛哭道:“母亲糊涂啊,再是心疼大妹妹,也不该犯下
此等滔天大祸!”
折夫人看着儿子如此,心痛如刀割,此时才算是有了些许眼泪,道:“大郎,这次确实是母亲对不住你。”
但她并不后悔。唯一后悔的是对胡妈妈心软了三分,便铸就了如今的结局。
她叹息,“时也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