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几个村民要继续拉起板车往卫生院赶路的时候,一个从河堤上过来准备过桥的中年男人叫住了他们。
这人我认识,以前是村里的赤脚医生,给爷爷就瞧过几次小病,现在村里有了正规的卫生院,这人就在街上开了个小诊所。
“死了,死了,刚死不久,不用去卫生院了,救不回来了。哎,多年轻漂亮的个女人啊,一尸两命,哎…”
翻开眼皮看瞳孔、手指探鼻息,然后又把了脉搏,这赤脚医生一番检查后连连摇头叹息不已。
“啥,刚死不久?你确定是刚死不久?大家可得帮我们作证,不关我们的事儿啊!
当时我们不把她捞上来她早都不知道流到哪儿去了,我们不捞她也是个死。
我们就是个泥腿子种地的农民,又不是医生,我们只知道当时她确实没气了,可死没死透我们是真不知道啊…”
见赤脚医生如此说,那几个捞孕妇出水的村民顿时急得团团转紧张的要死,此时围观的人群里也有人在低声议论指手划脚了。
“嗯,你们不用怕,又没人怪你们,可能这女人当时真没完全死透,到这里才彻底咽下最后一口气的。
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是救人的人,谁要是怪你们那不是寒了好人的心么,以后谁还敢救人喔?”
见周围的气氛越来越不对,赤脚医生赶紧起身帮那几个村民圆了场,自己再不说话就让好人难堪了。
“那女的掉进河里都好久了,我当时亲眼所见的”
“还有我”
“还有我,我们三个看着桥垮了看着她掉进水里的,我们都追了好久…”
此时的我和勇仔小星也都有些听不下周围那些人指责怀疑的闲言碎语了,紧随赤脚医生之后也纷纷说起了实情。
这之后,围观的人慢慢安静了下来,又过了一会儿便慢慢散去了。
按照后来赶来的村长的意思,那几个村民也暂时把板车留在了桥上,那淹死的孕妇就躺在上面,用了床单席子遮盖着。
村长的意思是,先把人搁在这儿,他去给派出所反映下情况。
大家都回去相互转告询问一下,等孕妇家里人赶紧来认领收尸,这座石拱桥可是十里八乡下山上山最主要的通道。
要是过个一天半天还没人来,那就拉到卫生院死人间先放着,直到那女人的家里人过来。
这天晚上,我和妈临时送咳嗽不舒服的爷爷去医院时,再次看到了那个可怜的孕妇,还躺在板车上用东西遮盖着。
“晓凡,以后河里涨水了,你过桥只能走这座石拱桥,下面那石墩子桥再近也不能走,听到没?这次多险啊…
哎,可怜的女人,都死了这么久还不见家里人来收尸,她婆家都些什么人喔,让个大肚子媳妇一个人出门还不闻不问的…”
经过桥上这淹死的孕妇的旁边时,我妈不禁又警告起了我,同时也很为这孕妇鸣不平。
到了医院一查,我爷爷老毛病又犯了,还是肺上的,又得住院输几天液了。
到了半夜,我实在扛不住了,我妈让我一个先回家睡觉,让我明天一早帮爷爷送饭来跟她换班。
一个人打着手电筒走在大树密布的十里长堤上,我估摸着这个十一只怕大半时间得呆在医院陪爷爷了。
行走了一会儿,大步流星的我就再次到了石拱桥上。
那淹死的孕妇此刻还躺在板车上,但她似乎不孤单了。
在板车旁边不远的石桥栏板边,此时正坐着一位杵着拐杖低头打盹儿的老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