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不答,弗雷德又问,“是那个疯子?”
她点头,苦笑着提醒他,“这里是集中营。”
以为他会说什么,可他只是沉默,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静而压抑。他向来情绪不外露,所以她也看不透他的思想。
放开她,弗雷德突然站了起来,背对着她。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却看见他起伏耸动的肩膀。他在生气些什么?这里是集中营啊,这种受虐、被欺负的事情不是比吃饭睡觉拉屎还正常?
“对不起。”他的声音传来,虽然已经压制,可还是听出了一丝情绪。
林微微看向他,不解,这事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道歉?是在为他没守住承诺而生气吗?
她在等他下文,可他却抿着嘴一言不。
站了一会儿,直到他完全平静下来,才转回身,弯腰将她抱起来,道,“我送你去医务室。”
林微微听到医务室三个字,就条件反射性地想起鬼畜医生,小心肝猛地一跳,忙挣扎着要下地,“不要,不要,我没事。”
“这么严重,怎么会没事!你想变成残废吗?”弗雷德箍紧她,不让她任性。
见他跨步要走,林微微心中一时情急,口不择言地道,“快放我下来,打死我也不去!那个医生比弗里茨还可怕,你饶了我吧。”
“你说谁?”
“那个人你也认识的。你还记得,几年前生在威斯巴顿的变态杀人医生事件吗?”见他点头,她哭丧着脸继续道,“就是他啊!你不是说他被抓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一个鬼畜男不够,还要弄个鬼畜医生,这日子没法过了啦。
弗雷德也怔了片刻,道,“我也不清楚,那时他确实被判了刑。”
难道是因为他明的甲基安非他命,所以被特赦了?他怎么来这里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从此以后前山有虎后山有狼,这里日子太苦逼!
看见她皱成一团的脸,他的心也跟着皱了起来,可偏偏一时又无计可施。不是隔都,不能越权,向来冷静的人也开始急躁起来。
弗雷德沉默了半晌,将她放回石像上,道,“你坐在这里,我去拿药。”
他去得很快,回来得也很快,拿着一个盆,里面装了一大堆的纱布和各种外敷药物。然后,去装水给她清理伤口。
“痛要叫出来,知道吗?”他反复说着这句话。真正是伤在她身上,痛在他心里。
好不容易等包扎完毕,她快虚脱了,而他也出了一身大汗。
包得那么好有什么用呢?待会回去,鬼畜男一个不高兴,她又要鱼池遭殃。但无论如何,她还是感激他的,明知道得不到,却还愿意付出,这样的人世间不多。至少当时她是这么想的。
看着他,林微微问,“你怎么找到我的?”
“一个一个集中营的找。”他说得轻描淡写。
“什么?”她吃了惊,4o年德国已经建立了不少集中营了吧,照他这么说来,差不多要跑遍了半个德国。
他笑了笑,“跑遍德国倒是不怕,就是要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去不容易。”
“弗雷德……”她的心一动,心底那股愧疚和不安更甚。
仿佛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他的手掌抚摸过她的头,“不要这样看我,我的心会受不了。”
微微低下头,看着地板,两人皆不语。
坐了一会儿,她突然想起了什么,道,“差点忘了说。”
“什么?”
林微微说,“好像有人想要干掉我。”
弗雷德一怔,问,“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被抓到集中营不是因为我乱跑,而是有人陷害。”说到这,她突然觉得有点奇怪。弗雷德被调去了柏林,他回来后,她就出了事。理论上,见了面后,他至少该问一下她事情的前因后果。可是,对此他却只字未提。难道他一点也不感兴趣,她为什么会被抓到集中营来吗?还是,他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谁要陷害你?”他被动地问。
她斜着脑袋看他,不答反问,“在柏林,你有没有碰到西蒙准将和里宾特洛普?”
“没有。”他避开她的视线,眼光有一点闪烁。
她皱了皱眉头,然后说,“我收到了一封有鲁道夫签名的信,约我去咖啡馆见面。就在你打电话给我的那一天收到的。”
“然后你去了?”
“我不知道是个阴谋。”
“阴谋?”他挑眉。
“是的。我去了后不久,国防军和党卫军就包围了咖啡馆。如果不是弗里茨,我差一点死掉。”回想起那时的情景,她仍然心有余悸,生和死真正只有一线之隔。
“他救了你?”他问,觉得不可思议。
“理论上说是的,但事实上,他只是想把我当成玩具。”
“这符合他的性格。”他点头。
她又问,“你这次去柏林做了什么?”
“开会。紧急会议。”
“你说,谁最可能拿到鲁道夫的签名,并将你支开?”林微微望着他问。
她以为他会帮她分析,可是他只是摇头,道,“任何人都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