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低头看双手。
虽然缠着纱布,不能碰水,但也没到需要人彻夜照顾的程度。
想起程稚文自己的手也起了泡,其实并不方便照顾她,沈清客气道:“其实我没事,我不洗手可以的,而且大半夜也不吃东西呢,不需要人照顾的。”
说完,下巴点点他的手,温柔道:“来,让我看看你的手。”
似乎是她从未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同他说话,他有些惊讶,竟立刻走到她面前。
她坐起身,缠满纱布的双手去拉他的手,拉到自己面前,翻过来一看——
水泡已全数破裂,有些皮挂在掌心,有些皮掉了,露出红肉。
沈清不敢去碰那些红肉,心疼道:“你怎么也不擦擦药呢?你方才还喂我吃粥,还去浴室洗什么东西……”
说到浴室,程稚文忽然抽回手,轻咳一声,偏了偏脸:“稍后我去涂点药膏,无碍。”
说完,兀自走到沙边,将上头的抱枕摆了摆,人随即合衣躺了上去。
沙与床头呈9o度直角,沈清看不到沙上的动静,只好重新躺回床上,盯着床幔,在心中整理接下来的工作。
眼下丝纤维是解决了,但有个问题是——拉丝机需要用到电。
目前,江州是没有电的,全国只有上海部分地区通了电,这礼查饭店就是最早一批通电的酒店。
所以拉丝机只能放在上海用。
眼下只是一台,租个有电的地方倒也不难,但接下来,羽绒衣进入量产,将需要几十台、甚至上百台的拉丝机,那时即便在上海租得到这么大一个场所,但电力也负荷不了。
几十台机器同时启动、运转,必然要引起大面积断电。
想到这些,沈清又开始叹气。
她没料到最难攻克的拉丝机解决了,却还会出现新的难题。
且这个难题似乎没法解决。
改变电力荷载这种事,不是她或程稚文能解决的。
思及此,沈清烦躁得翻了个身,带出动静。
“你在考虑电力的问题?”程稚文突然问道。
沈清惊讶起身,扭着脑袋看他:“你怎么知道我在烦电力的问题?”
他此时已脱了皮鞋,双腿交叠,单手手臂枕着后脑,闲适地躺在沙上。
睨了沈清一眼,说道:“你看到拉丝机需要用电,自然会去考虑这个电力的问题要怎么解决。”
沈清叹气。
既然他猜到了,那就不怪她把负能量传导给他了。
于是把自己的担忧说出来:“所以现在的问题就是——进入批量生产后的电力负荷。虽然现在上海通了电,但也承受不了几十台拉丝机同时工作。但如果拉丝机需要错峰工作,那必然影响产能。”
“在上海肯定是不行的……目前上海的电力负荷,也就适合开开灯。”
他口气轻松,好像并不觉得这是个问题。
但沈清却焦虑得不行,掀开被子下了床,在房里来回踱步。
“好不容易解决了拉丝机,还以为羽绒衣的生产没问题了,不想大事还在后头。我这回来上海之前,还信誓旦旦地告诉素兰,我的生意要成功了,以后可以送她出国留学。”
程稚文笑:“也不是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