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双手缠着纱布,靠坐在床头怔。
手不能用,像个废人一样。
不过她竟然觉得心情十分畅快。
因为丝纤维终于做出来了!
那台拉丝机虽然磕碜,但拉出来的丝,粗细标准,就是她想要的。
其实事情进展到这里,她已经预料到羽绒衣的生意……不,羽绒衣的生产将是顺利的。
生意会不会成功还不敢说,先把样品做出来才是。
“吃点粥。”程稚文走过来,视线落在她缠满纱布的手上,“能自己吃吗?”
沈清十指动了动……
动不了,全缠着厚厚的纱布。
他看到了,懂了,端着粥走过来,人也坐到床边。
舀起一口粥,放到她唇边。
她不自在地看他一眼,张嘴含住汤匙。
事情也是赶巧,竟然是丝纤维做出来,而她的手废了。
这要恢复到能自由使用,估计得一周时间。
难道这一周都住在这里让他伺候吗?
沈清光是想象那画面都觉得可怕。
如果是以前,也许打打闹闹就过去了,可现在关系尴尬,多独处一秒对她来说都是煎熬。
想了想,说:“你等一下帮我跟老许说,我明早想回江州。”
他舀一口粥递到她唇边,温声说道:“手这样,要如何回去?”
“就坐在车上而已,又不会用到手,一到江州,就有人照顾我了。”
他没说什么,沉默地将粥一汤匙一汤匙地送到她嘴边。
她也默默地吃着。
“你还是鲁莽,”他蹙眉说道,“应当知晓琥珀的沸点是15o度以上,即便拉成丝,温度至少也在一百度以上。徒手去接,不要命了?”
又开始训人了。
见到他这样,沈清又想起那夜他疯狂地斥责自己,差点消化不良。
“今日如非我在现场,你这手得废,到时候还拿什么做生意?”
沈清深吸一口气,忍不住解释道:“拉丝机的事情卡了大半个月,我也跟着焦虑了大半个月。这段时日,日日都被‘拉丝机做不出来、生意也要跟着失败’的恐惧支配。
你也晓得我做生意的银子都是借的,我真的没办法再失败一次了。所以我看到丝纤维拉出来,我太激动了,直接用手去拿。”
程稚文拿着汤匙的手顿在空中,喉结滚动了下,一抹隐蔽的情绪从他眼底快滑过。
他重新将汤匙递了过去,说道:“你变了。”
沈清没吱声。
心想,谁经历她经历的这一切,都得疯。
何止是变的问题。
“你原先充满了自信,性子也很活,现在整个人……静了许多。”
沈清小声嘟囔:“是你说的,做事要脚踏实地,所以我要求自己变稳重。”
程稚文一愣。
想起自己上次大脾气将她骂了一通,解释道:“上次是我心急了。”
那次之所以对她大脾气,是因为她实在鲁莽。
已经跟赵员外交手过两次,还不知这人手眼通天,竟一个人跑到钱庄去借钱,结果江深不得不出面救她,差点暴露。
因为这事儿,她住入齐振恒的院子,与齐振恒暧昧不清。
后来,她更是任性冲动地一人前往天津,以至于半路遇到山贼,江深和何飞为了救她,负伤一人。
以上两件事,程稚文都可以认为她是无心的,都可以原谅。
最后令他爆的是——她竟然答应高家大房,为他斡旋马草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