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贼头子已经下了马车,帘子整块被扯掉,她一眼看到了外面。
老许抱着脑袋蹲在地上,旁边有几具尸体。
两道瘦长的黑色身影与山贼搏斗。
沈清爬到车门边。
山贼又倒了几个,而那两个身穿黑衣的男子,也倒了一个。
另一位黑衣男子,与方才爬到马车上的山贼头子做最后的搏斗。
山贼头子操着大镰刀,身高足有两米,浑身的横肉。
他用大镰刀顶着黑衣男子的脖子,俩人力量悬殊,黑衣男子很快被大镰刀顶到车边,眼见那大镰刀就要切向他纤瘦的脖子……
“砰”的一声枪响。
山贼头子应声倒地,后脑勺汩汩往外冒血。
沈清看向出弹方向。
就见程稚文坐在马上,一手拉着缰绳,一手举着枪。
马匹飞奔而来,停在受伤的黑衣男子身旁。
程稚文收起枪,跳下马,和另一名黑衣男子合力将受伤的男子抬上马车。
沈清忙移开身子。
她惊魂未定地望着程稚文,但程稚文全程没看她,查看过受伤男子的伤势,遂大声朝车外吼道:“老许!带江深回租界!”
老许立即坐上车前室。
神色冷静,丝毫不惧,与平时憨厚的样子完全不同。
沈清愣愣地看着。
以为自己也要跟着去上海,程稚文却是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揪到车下。
马车绝尘而去。
沈清看着满地尸体,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
双手捂住嘴巴,眼中滚动着恐惧。
程稚文大吼:“愣着干什么?还不上马!”
沈清四肢全木了,动都动不了。
程稚文气得一把抱住她,托着她的屁股把她送上马,然后自己上马。
沈清被他夹在怀里,坐在马上,狂奔着往江州方向折返。
回到客栈,沈清还惊魂未定。
程稚文在屋里暴走,不说话,也不看她。
直到夜深,有人过来敲门,递了一张条子给他,他才静下来。
沈清猜可能是那位受伤男士的消息,赶紧问:“他情况怎么样了?”
“做过手术,无碍。”
沈清放下心。
“你上天津做什么?”程稚文手揉着纸条子,在床对面的圆凳坐下,冷冷看着坐在床上的她,一副要秋后算账的架势。
她累了,没力气和他吵架,平静说道:“带几匹人造丝去送一位客商。他可能愿意支持我的新料子,所以我去拜访一下。”
“我昨夜刚和你说过的事,你转眼就忘了?”
他提到昨夜,沈清的心脏刺痛了下,忽然回过神来。
失望地看着他:“你昨夜除了尖酸刻薄地讽刺我、贬低我、污蔑我,你还说了什么?”
“我让你不要随便进男人的房间!不管你是不是谈生意!不管你是不是问案子!脚踏实地做事,别妄想走捷径!捷径的代价,不是你能承受得起的!”
沈清闭上双眼,任由他训骂。
抖着双唇,湿意在眼眶中滚动。
积压在心中多日的委屈,还有眼下的绝境,都令她的崩溃一触即。
程稚文这番责骂,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