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路上狂奔,颠得沈清身体一晃一晃的。
她看着对面空荡荡的位置,想起第一次和程稚文去上海,也是这辆马车,俩人面对面而坐。
那时候,他们不熟,他懒得理他,而她则因为他抛弃了前身而对他各种讽刺。
他全部反击回来,相当毒舌。
那时候她以为他讨厌自己,可后来,俩人的关系却逐渐转好,越默契,他多次帮助她。
然而说走就走、一走就没了音信的,也是他。
沈清用现代人的思维去解读自己和程稚文之间的种种,结论是——荷尔蒙。
靠近的时候,因为荷尔蒙的吸引,他行为不受控,愿意对她好、对她温柔以待。
分开后,荷尔蒙的吸引消失了,他也就想不起她,也不再执着地想知道她是谁、原身在哪里。
眼下两方势力要干掉她,她说不准自己能活到什么时候。
也许三个月前和程稚文的一别,即是永别。
直到回了高家,沈清还恹恹的,不想吃饭,也不想教素兰功课,早早地躺到了床上。
心口有点堵,不太舒服。
她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她能从县官的板子下活着回来,难道还斗不过那些洋布商吗?
且现在有齐振恒为她主持公道。
没事的。
放宽心。
迷迷糊糊地睡着后,她做了一个梦。
官兵闯进高家,将高家所有丫鬟小厮都抓了,连素兰细细的脖子也被套上木枷锁铐。
高家所有人排成一队,每个人的手腕都被麻绳紧紧捆绑着,连成一串。
县官坐在马背上,拉着一串的高家人游街。
他们大喊冤枉,县官扭过头,咒骂道:“再吵诛九族!”
哀鸿遍野。
沈清惊恐地看着这一切,喊道:“素兰不是高家人!你们不要抓她!和她无关!”
县官仿佛没听到似的,像拉狗一样拉着高家人往前走。
沈清心疼素兰,哭得撕心裂肺。
“少奶奶……少奶奶……”温柔的声音在耳畔边响动,“您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沈清艰难睁眼,一片水雾中,看到了春菊圆润的脸庞。
原来是梦。
她松一口气,撑起身,靠坐在床头,喝一口春菊送上来的花茶。
看一眼外头灰蒙蒙的天,心有余悸道:“昨儿夜里,我睡得早,府里没生什么事儿吧?”
春菊笑:“没呢!能生啥事儿啊?”
沈清内心不安,捣着胸口问:“素兰呢?”
“已经起床念书了,那娃儿勤快的嘞!您放心吧!”春菊把杯子收到圆桌上,转身伺候沈清重新躺回床上。
沈清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还是不放心,便起来更衣梳妆,早早去了工厂。
她坐在账房里,整个人心神不宁,不安的情绪像一块大石头,堵得她胸口闷疼。
习惯性抬手,摸了摸髻上的簪刀。
如果真有人要做掉她,只有这把簪刀防身是不够的。
沈清猛然就想到了程稚文别在腰上的短枪。
如果能有一把枪防身,至少能保证不被杀害……
是不是要跟程稚文打听打听,有什么办法买到枪支?
正想着,外头响起一阵吵囔。
“高沈氏在哪里?”
“给我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