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下了马车跑过来,对沈清鞠了一躬:“沈老板,请上马车。”
沈清瞥一眼垂着帘子的马车:“不必麻烦,我自行回去。”
“程老板在上海还有公务,无法送您回去,交代小的务必将您安全送达江州。”
程稚文不走?
沈清一喜,将皮箱递给车夫,撩起裙摆就踩着脚踏上了马车。
掀开帘子,果真没人。
她挑了正中的位置坐下,闭上双眼,长长吐出一口气,觉得整个人轻松自在不少。
然而这份轻松只维持不到一刻钟,她又陷入了焦虑。
此行来上海,可以说毫无所获。
再有半月就该付月息了,可她现在荷包里就只剩十两银子。
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凑到银子?
难不成真的要把高家的宅子抵给债主么?可没了宅子,她住哪儿呢?
在古代流浪街头,不一样是死路一条么?
沈清整个人又被债务压得喘不过气来。
那股恐惧感从下往上顶,顶到她的心脏、喉咙,整个内脏像是被堵满了,东西下不去,气也呼不出来。
沈清难受地按着心口。
快奔腾中的马车缓缓停了下来,车夫在帘外问:“沈老板,前方有茶肆,咱们停下来吃点东西,再继续上路吧?”
沈清回神,咽了咽嗓子:“好。”
她起身掀开帘子,踩着车夫垫上的脚踏子下了马车。
俩人找了间人少的茶肆坐了下来。
沈清没胃口,便让车夫去点菜。
她支着下巴,望着同样歇息在此处的其他商贩的拉货马车。
捆成一扎一扎的货物像泡的大馒头,被绳索勒出了深深的印子。
沈清随口说道:“那像是拉棉花的车。”
车夫望过去,笑道:“应当是要拉到永州做土布。”
“土布?”沈清疑惑,“现在不都兴买洋布么?怎么还有人买土布?”
土布就是颜色单一、暗淡的粗棉布,质地粗厚。
车夫说道:“土布的价格,比洋布还要便宜七成,故而还是有人买它,比方说买给家中的下人穿,又或者是市井小贩买之。”
所以下等人买土布,上等人买丝绸,中等人都去买洋布了。
中等人的市场最大,能让他们穿上跟土布一样便宜,却又像丝绸高档的料子,他们一定会趋之若鹜。
人造丝确实值得做。
否则程稚文也不会在听说她想做人造丝后,终于肯帮她推荐外商……
思及此,沈清又有信心了。
“夫人,上海的银行能存银子不?”车夫突然问道。
沈清回神:“存银子?”
车夫憨笑地低下头:“我攒了些银子,想存到钱庄去,但我听说银行的利息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