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辜负了它,就如同我辜负我师尊、师妹、师弟。”剑神哪怕只剩下亡魂,那些邪魔恶欲也不敢靠近他,却又看出希衡身上也萦绕着一股杀了太多邪魔的雅然正气,也不敢冒然靠近希衡。
它们只能张扬舞爪,想去毁了此刻势弱的天湛剑。
希衡护住天湛剑,仔细聆听剑神亡魂说话。
剑神亡魂道:“你看,这世间的邪魔是永远除不尽的,纵然我把它们镇压在这里,可是千年、万年它们还是能靠着人心的欲活下来,连我的心里,都被它们扎了根。”
“而你做了什么?”剑神亡魂抬头,他有一张苍老的脸,眼睛却亮得如同白昼。
“你,和我师尊很像,我看了你的记忆。”剑神早就能成神做仙,取希衡记忆如同翻掌之易。
他看到希衡死过一次,看到她被徒弟背叛,白骨含冤鲜血染衣,可是,希衡最痛苦的那段记忆不是被杀,也不是深埋于凌剑峰,而是天湛剑碎裂那场战役。
自古,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剑神亡魂想要让希衡痛苦,就得根据天湛剑来做文章。
剑神亡魂周围的邪魔恶欲不断想要强攻天湛剑,希衡一人对峙无数邪魔,也未落下风。
可是,剑神亡魂道:“你和我的选择截然相反,我选择成就剑道,却放弃了和我师尊她们成为同道,你选择不负天下,却让你的剑碎裂,这样一柄剑,原本能杀得邪魔片甲不留,现在却只能任由邪魔在它头上耀武扬威。”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你救天下,天下不会记得你。剑是剑修的知己,你同它并肩作战,却能看着它碎裂。若我不配成为剑神,那么你,华湛剑君希衡,你可以成为神,却不配成为剑的神!”
剑神亡魂的声音中用了某种法门,配合上邪魔恶欲,不断侵蚀希衡的神智。
像希衡这样的剑修,用任何手段去攻击她的身体都没有用,哪怕她鲜血淋漓,也仍然会战意高昂。
所以,剑神亡魂选择攻心。
他相信,放弃和师尊他们成为同道是他一生的遗憾,希衡让天湛剑碎裂也会是她一生的遗憾。
剑神跨不过去这一场遗憾,停止飞升,死后以棺禁锢邪魔,以魂体永永远远和邪魔战在一处。
如果希衡也跨不过去这样的遗憾,那么,剑神绝不会将传承给她,也会眼睁睁看着她剑心碎裂。
他的传承,只会交给一个胜过他的人。
至于其余人……死又何妨?修炼本就是逆天而为无比残酷的事。
如果希衡和他一样故步自封,那么,这传承给了她毫无意义,这世间只会多出一具石棺,多出一个伤心的亡灵。
剑神亡魂开始全面进攻希衡的神智。
邪魔恶欲、魍魉之魂,成为亡魂的剑神、狭窄的石棺、破碎的天湛剑……
在这种情况下,一切负面情绪全部涌出。
希衡一人对抗邪魔恶欲,周身剑影排列成剑阵,牢牢护住她自己和天湛剑。
邪魔恶欲无法突破她的防线,但她的心从未有此刻这么痛苦过。
外间的萧瑜风原本在整理法宝,忽而心有所感,他抬头望向希衡的肉身方向。
只见希衡蹙起眉头,如同沉溺于无边苦难,这是萧瑜风第一次看见希衡也有这么痛苦的时候。
为众人抱薪者,哪个不是背后千疮百孔?
萧瑜风习惯了看希衡冷漠、无欲无求的模样,她越无欲无求,越让萧瑜风觉得离她远、越让他想到希衡对他的算计。
如今见她痛苦,萧瑜风反而觉得,见到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希衡,而不是如神一般的希衡。
这才是他想和她相处的距离。
他更殷切地准备起手中的法宝来,这种殷切已经远对剑神传承的期待,掺杂着别的爱恨。
外间,逍遥王府。
希衡一去不复返,暗中打算投奔玉昭霁的修士都隐隐着急。
难道华湛剑君要同逍遥王联手了?
无论别处如何洪水滔天,宴席下如何洪波涌动,玉昭霁都恍若未觉,他礼仪完美丰神俊朗,参加这场宴席。
希衡空荡荡的座位落在玉昭霁眼中,玉昭霁一杯冷酒下肚。
他暗想这次进入鬼墟幻市的也有正道修士,可这些正道修士,似乎不够了解希衡。
玉昭霁轻扣杯底,看来,最了解她的,仍然是自己这个魔。
真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