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峰百思不得其解,在如此的神秘之地,会有如此血腥的战场。是什么促使它们,聚集于此,互不相容?
瑶峰抬头看天,极顶的树冠,在风中摇弋。忽地,在前方三丈外第二棵树的枝稍,一件鲜艳的黄纱映入他的眼帘。瑶峰心意一动,飞身而上,自枝梢上取下黄纱。
这是一片女子的衣袂!
瑶峰认得,这是梁仙姐裙摆的一边,当是高空堕落时被树枝带过扯下的裙边。
瑶峰手捧裙摆,愣在当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泛起一团痛彻骨髓的寒意。
当姐姐自高空堕落,群狼接近她的身体,虎豹熊鹫随至,群兽互相混斗,血洒当场。最终胜利的那个……
瑶峰忽然双手抱着头,一声狂吼,大声呼喊:“姐姐,姐姐,你在哪里呀?”他扬着裙摆,在湖岸森林中狂奔,寻找着可能让他熟悉,记忆的任何东西。可是茫茫荒野,再也不见心上人的笑颜,唯见,惊起的鸿雁长鸣着飞满了天际。
瑶峰扶着一棵树干站住,大口喘着粗气,只觉眼界模糊,心内翻江倒海,“噗”的一口鲜血喷出来,染红了面前的一片黄土地。
姐姐呀,没想到高欢军营一别,却成了咱们的永诀!
瑶峰背靠着树干,轻轻抚摸着手中的衣袂,咽喉中出野兽般的低吼。他的全身在颤抖,他的泪水化成了悲愤,他的理智几近崩溃。失去至亲的痛苦,他但觉这世界的不公,这人间天地的险恶丑陋。他大吼一声,拔剑在手,对着草地,对着竹山和树林,疯狂进击;剑气幻出的狂暴劲风,林冠枝断树折,竹山成片倾倒,地上的落叶和青草被扯起,旋转成团飞散,漫天洒落……
骄阳透过空中的雾气,洒下万道金辉,照耀着湖区,及岸上的一切,一切都似在摇晃,如梦,如幻,丝丝相扣,又虚飘空荡。瑶峰单膝跪地,宝剑插在地上;他瞧着手中的裙袂,泪如泉涌。他已经筋疲力尽,他仰躺在草地上,任耳畔的水声,风吹树叶滴落的露珠沾在脸颊上。
他的眼前,浮现姐姐俏丽娴静的身姿,灿烂的笑容;她衣袂飘飘,她朝他走来,她伸出手,轻声喊他:“弟弟……”
“姐姐!”瑶峰猛地坐起,却见身旁一切如故,一切都是幻像,姐姐永远的离开他了,他这一生,从此再也见不到他亲爱的姐姐了。
“弟弟,姐姐等你回来。”云天之处,似在回响着姐姐的声音。
瑶峰站起来,他挥袖擦干唇边的血痕,悲痛化成了力量。他仇恨这个世界,仇恨欺骗他,夺走他心爱之人的所有人;他要返回高欢军营,杀了庞军师及逼姐姐堕崖的所有人。高欢,你就等着吧!
瑶峰把梁仙姐掉落的裙袂整齐的折好,小心的放在自己身上贴心的位置,然后收拾行装,离了湖岸森林,回到昨夜从崖上下谷底打坐的草地。
瑶峰瞧着散淡淡芳香之气的仙草,心思之处,便挖了几株仙草,用布包好放在包袱内,然后放了一株在嘴中咀嚼,但觉仙汁透心清凉,内力通达全身,一切的疲倦烟消云散。
瑶峰攀缘绝壁,以卓绝的轻功身法,很快回到了崖顶。腊树下,瑶峰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紧了紧腰带,以手作哨吹响,但见西南方林地白马一声长啸回应,疾奔出,来到瑶峰身边。
瑶峰以手抱着马的脖劲,轻声说:“马儿呀,你现在要陪着我刀枪箭雨中通过了。”
瑶峰翻身上马,朝向东方,他的眼中,喷出烈火,双腿猛夹白龙马,大喝一声:“驾!”
白龙马一声咆哮,双腿一竖,如箭般朝竹海镇方向冲去。
须臾之间,三四十里地面一晃而过,瑶峰到了高欢军营辕门前,停住,缓慢的提马在辕门前转悠,瞧着门前的岗哨。
有卫士认得瑶峰,拱手相问:“少侠何来?”
瑶峰不作回答。忽然,他一提白龙马,怒喝一声:“去!”白马奋蹄前冲,直接冲进了辕门。
卫士措手不及,看着瑶峰冲进军营,却是惊惧异常。
瑶峰策马狂奔,一路朝中营而去,所遇的军兵,没有谁敢阻拦。
有卫士遥见瑶峰的脸色,觉来者不善,就赶忙报告高欢。
高欢正和众将于营中聚会,闻说一齐出帐来,瑶峰已到跟前立马站住,于马上怒视高欢。
高欢惊问:“少侠,你这是……”
瑶峰拔剑直指庞军师,怒说:“逆贼,你还我姐姐的命来!”更不答话,一剑直指,自马上飞身扑向庞军师。
庞军师吓得脸色苍白,连连后退。百里将军挥锏挡在前边,怒说:“少侠,你这是干什么?”
瑶峰住剑,恨声说:“我姐姐冰清玉洁,有什么对不住你们的?你们要如此对她,害她跌落崖底!百里将军,你让开,我瑶峰恩怨分明,冤有头,债有主,今天只要庞军师的一条命,与其他人无干!”
百里将军却是知道,昨夜军师回来,议事帐中,与高欢和他等把一切缘由都说清楚了。今天,瑶峰这小子是寻仇来了,但堂堂的上宛军团营中,岂容他随意胡来?
百里将军大声说:“瑶峰,你休得猖狂!军师乃我军中流抵柱,有我百里在此,容不得你胡来。再说,梁姑娘窥探我军机密,军师职责所在,就算梁姑娘堕崖身亡,又与军师何干?”
瑶峰怒声说:“你军机密?不就是杀人放火,食人骨肉吧!亏你们掩藏得那么深,你们也知道做贼心虚吗?你们害我姐姐,你们都是一丘之貉!今天,我瑶峰就要为天下人向你们讨回公道!”
百里将军哑然失声,嗤之笑说:“公道,这世上有公道吗?当我们的将士浴血奋战,当他们因饥饿倒毙在雪地上时,公道在哪里?你瑶峰没见过上州的惨烈,也配在这里说公道?我军就算杀人放火,食人骨肉了,也比那些高居庙堂,不顾天下人生死的王侯将相要好!”
庞军师怒说:“百里将军,你和这小子废话那么多干什么?他既不能为我所用,杀了便是。”
百里将军看他一眼,很是不爽,心说,瑶峰是谁?圣泉宫的弟子,如果能轻易的杀了他,还说那么多干吗?
瑶峰说:“无论如何,你们做的事,已经违了天道,断难平息。今天,庞贼我杀定了!”他再不搭话,一剑攻向百里将军。
百里怒起,一锏相挡。剑锏相交,百里心神一震,暗忖这小子小小年纪,内力竟如此深厚,以剑当锏,也不落下冈。他不敢大意,即打起十二分精神,挥锏与他周旋。
瑶峰可没闲心和他对决,他的目标是庞军师,除了庞军师,即使心中愤极,他也还没到滥杀的地步。但百里苦苦纠缠,却一时无法脱身,眼见高欢抬手,隐藏附近的强弩营和火枪手正迅聚过来。他一急了,若不迅解决百里,别说杀庞军师,自己也将身陷重围无法脱困。
瑶峰杀念一起,再不顾念仁情,剑招一变,招招杀着,直奔百里要害。百里将军本就不敌,这一下手忙脚乱,一不留神,瑶峰的剑锋擦着其手腕而过,剑尖刺破了他的右肩胛骨,往斜回一带,直接就挑断了他的经脉。百里吃痛,一声惊呼,右锏脱手,趔趄后退,惊惧的看着瑶峰。身后的李将军和卫将军大惊,赶忙冲上来护住百里将军。
瑶峰懒得理他们,一剑追向朝后逃跑的庞军师。高欢怒吼一声:“小子休得无礼!”持单刀横插过来,挡住瑶峰去路。
这时强弩营近百人已经团团围过来,庞军师已经退到了圈外。瑶峰眼中喷出烈火,怒视着高欢。
高欢单刀横在胸前,怒说:“瑶峰,本将军敬你是韩执教的高徒,对你以礼相待,自认不薄。你如今伤我座下大将,却是饶你不得。”
瑶峰剑指着高欢,怒声说:“高将军,我敬你从前是英雄,但你今时的所作所为,和强盗流寇已无二异。你杀人放火,抢掠财物,纵容部下掳掠民众,吸人骨血,已是人神共愤!今天我就替天行道,除了你这奸贼,还天下一个太平。”
高欢听得凶相毕露,暴声说:“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本将军行事还轮不到你来教训。你既然不听劝告,还强词夺理,本将军就叫你把命葬在这里!”但他自认也不是瑶峰对手,话说满了,却是疾后退,狂笑说:“好小子,你是厉害,高某不和你硬拼。你现在孤身一人,身处重围,你自认为能够冲出我的军营吗?”
瑶峰看时,强弩手开弓搭箭,只待命令。瑶峰盯着弓箭,圆睁双目,他的脑海浮现姐姐被弓箭射杀的场景,心神具愤。他再也无法按捺,展开鬼魅般的身法,瞬间逼近弓弩手,剑影挥动,青光乍起,十数名弓弩手的弓箭连同搭弓的手臂都被削断,顿时惊呼,哀嚎声不绝。
瑶峰如法爆制,弓箭手根本就来不及开弓搭箭。高欢看得目瞪口呆,惊得是说不出话来。
这时,白龙马也被手持长矛倒钩的军士围困,危急之中,白龙马一声咆哮,奋蹄跃起,跨过长矛和军士的头顶,冲到了瑶峰的身边。瑶峰纵身上马,玄铁宝剑一挥,神瞳霍霍,罩向高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