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斗此人气度非常,识大体,知利弊,经过衡量,还是压制了心中的战意,选择了青冥天下,大局为重。
浩然天下之主,儒家的至圣先师,老夫子曾经就感慨的评价过余斗此人。
“如果没有陈清都,余客,寇名,真不知道人间有几人立教称祖,有几人自称无敌。”
这等评价可谓极高,将余斗放在十五境之下最顶尖的档次,是真正的十五境以下无敌的存在,有望跻身十五境,成功登天。
周珏将白玉京内的景象尽收眼底,明亮清澈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失望之色,出了一声轻叹声,腰间的长剑出鞘,剑身颤动,剑鸣阵阵,响彻四座天下,让无数人侧目。
“长剑在手,无一敌手,如之奈何?”
叹息声幽幽,传入了白玉京之中,让余斗好不容易压制住的战意再次飙升,松开的五指再次握住了剑柄,锵的一声响彻,道藏仙剑出鞘,一道璀璨至极的剑光从山巅射出,径直斩向了浩然天下的东宝瓶洲,引得陆沉脸色大变,焦急不已。
余斗左手摆了摆,打断了陆老三口中还未说出的话,冷冷的说道。
“不用担心,我只出一剑,让周珏知晓世间剑道万千,无人可独领风骚!”
“我余斗虽不是十四境纯粹剑修,但是手中的仙剑锋芒不弱于任何人!”
陆沉这才将一颗提起的心放了下去,只是一剑而已,不足以让周珏剑道升华,一剑登天,成就十五境。
余斗斩出的这道剑光没有浩大的景象,斩开了虚空,如同一道流光遁入了浩然天下,剑气凝练至极,犹如实质,剑意纯粹至极,不弱天下任何一位剑修,不愧是道藏仙剑之主,被誉为真无敌的白玉京二掌教。
周珏握紧了手中的畏因飞剑,这柄飞剑被他的剑气祭炼,剑意温养,品质极高,不弱于四大仙剑,他手腕微动,剑身不断震颤,剑尖吞吐着剑芒,出了嗤嗤的响声,他凝视着斩至面前的剑光,剑吟如龙吟凤鸣,好似天籁仙音,一道璀璨的亮光闪耀,剑光消散,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白玉京余斗,剑道精微,羞煞天下剑仙,不愧于真无敌之誉!”
周珏手中长剑入鞘,负手而立,仰头挺胸,那张平凡至极的脸庞散着无穷的魅力,一双眼睛如同寒星,璀璨明亮,纯净澄澈,目光平和温润,收敛了全身的锋芒,气息不露分毫,声音清朗,十分客观的评价道。
“只可惜,顾虑太多,剑心蒙尘,非是真剑修!”
周珏口中叹息,微微摇头,余斗心有顾虑,权衡利弊,不敢放手一战。真正的剑修不一定要做对的事情,只求念头通达,快意恩仇,手中长剑可以斩断世间一切阻碍,烦恼,顾虑,命运,桎梏,羁绊,统统一剑斩之。
余斗闻言默然,低下了脑袋,目光死死的盯着手中的道藏仙剑,仙剑有灵,不断震颤,似乎是在响应余斗心中的战意,但是良久之后,那修长的五指还是放开了剑柄,剑鸣幽幽,似有无尽叹息。
陆沉见状,眼中波光闪动,也是出了一道无奈的叹息,青冥天下危机重重,老师化道天下在即,容不得余师兄任性而为,只能委屈他了。
其实不只是余斗,儒家礼圣余客,文圣老秀才,白玉京大掌教寇名,哪个不曾为了这座天下被迫放弃了大道机缘,错过了登天之机。
“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
山巅之上寒风凛冽,吹得两位白玉京掌教青丝舞动,道袍凌乱,只有余斗那腰间长剑震颤不止,剑鸣不绝,随着润物细无声的春风散入了青冥天下。
东宝瓶洲上空,周珏法相消散,与其一同消失还有齐静春那残破不堪的法相,天地间的煞气消散一空,劫数彻底结束了。
此劫,儒家文圣一脉齐静春以一己之身担起了骊珠洞天三千年的天道反噬,为小镇六千百姓赢得了生机,剑气长城大剑仙周珏,拔剑斩劫,威压青冥白玉京两位掌教,斩杀兵家圣人法相,又为儒家圣人齐静春截取了一线生机,使其渡过了陨落之劫。
骊珠洞天小镇,死气沉沉,没有了往日的生机和热闹,在那座大骊王朝耗费无数精力搭建的廊桥之上,一袭青衫儒士独坐之上,在其身后,青衫剑客顶天立地,支撑起了这座骊珠洞天。
二人相视一笑,齐静春苍老了许多的面容上露出了柔和的笑容,灿烂而又畅快,他声音也变得了沙哑了许多,没有了往日的清脆,好似一日之间就迈入了垂暮之年。
“你为何出手?”
“我为何不能出手?”
周珏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目光含笑的注视着苍老衰弱的齐静春,反问道。
“此乃道劫,你若不出手,我必然陨落!”
“你可知道我和寇名大掌教走的都是三教合一的登天大道,日后必然要分出个高下,乃是道敌,你此番出手,可是彻底得罪了白玉京的三位掌教,值得吗?”
齐静春用手撑着桥面,缓缓起身,好似年迈体衰的老者,只是这个简单的动作,就让如今的他感到了十分吃力,但在他这幅衰老不堪的表面下,却有一缕新的生机正在勃,迅壮大,周身气息开始了蜕变,最后的一个本名字“齐”缓缓凝实,渡过此劫的他终于将第三个本名字凝聚成型,修为境界提升了一大截。
周珏将齐静春体内生的细微变化,尽收眼底,嘴角微微翘起,脸上露出了畅快的笑容,淡淡的说道。
“你将自己人生的最后一桌酒席让给了我,我怎能袖手旁观!”
周珏在廊桥上走动,脸上露出了几分思念之色,脑海里浮现出了在剑气长城的记忆,继续说道。
“我若是见死不救,日后那狗日的阿良喝酒定然不会再请我了,那我岂不是亏大了!”
齐静春闻言哑然,自此心中多了一位生死之交,朗声笑道。
“阿良要是不请你喝酒,我请你!”
“好,一言为定!”
周珏朗然而笑,负手站在廊桥中间,眺望着小镇那朱门大户,目光幽深,哂笑一声,讥讽道。
“明哲而保身,见利而忘义,蝇营狗苟之辈,这个结果怕是要让他们失望了!”
说罢,周珏腰间挎着的长剑出了铮鸣之音,一道无形剑音飞出,对着那株千年古槐轻轻一绕,满树的祖荫槐叶脱落,气运香火消散,既然不愿为骊珠洞天出头,那也就没有资格抽取洞天气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