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缨拧眉道:“但,但不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吗?肃宗陛下因老定北侯征战得胜才器重杜氏,岱宗陛下又是因为什么呢?到了肃宗一朝,竟能依旧圣宠不断?”
秦璋想了想,“若非要说杜氏何时被冷落,那……应该是贞元初年,陛下刚刚登基那两年,陛下生母早逝,是跟在太后身边长大的,初初登基之时,予郑氏独掌镇西军之权,又娶了郑家的女儿为皇后,当时定北侯府虽无待嫁女,但杜氏旁支,也是有可入后宫之人选的,但陛下并未选择杜氏,而是选了裴氏,当然,这里面或许有太后的意思,但陛下十分感激太后的养育之恩,也倚重郑氏,对杜氏算看重,但算不上亲信。”
秦缨越听越古怪,“那何时生变的?”
秦璋神色沉重起来,“自是贞元三年之后,陛下北上逃难,定北侯亲自带兵勤王,不过……不过起最大作用的还是郑家,太后的哥哥,老信国公郑成德,甚至因平叛战死,但或许陛下为帝三年,已不喜郑氏专权,从那以后,先是倚重崔氏,对杜家,平日里不显山露水,但回想这十多年可从未派过钦差北上,可谓是将北境完全放心地交在杜氏手中。”
秦缨秀眉几皱,只觉这君臣关系,透着几分古怪。
秦璋看她片刻,莫名道:“你问这些做什么?都是几十年前的旧事了。”
秦缨抿唇道:“女儿在想,倘若定北侯府当真犯了什么错,陛下可会公允处事?又或者,陛下若有何不便之事,是会交给崔曜,还是交给杜巍去办?”
秦璋略作思忖,“那得看是谁犯错,若是府里下人,自没什么,但若是杜巍,又或是他那两个儿子,那便很不容易了,至于你说的不便之事,爹爹也难肯定。”
秦缨早有预料,但秦璋也如此说,她一颗心顿时悬得更高。
……
同一时间的定北侯府中,杜子勤正满面不快地瞪着谢星阑,“你这是做什么?城内城外这些日子死了多少人,怎么就和我们府里扯上干系?”
谢星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目光一晃,又看向他身后的杜巍,“侯爷,得罪了,如今铁证如山,若不从贵府查起,实在无法交代。”
杜巍倒不觉恼怒,只问道:“除了玉扳指之外,谢大人可还有别的证据?”
谢星阑眉眼寒肃,“证据自然有,但不便告诉侯爷,等查完了,若只是个误会,自然不会牵累你们。”
袁氏站在杜巍身边,面上多有惊慌,“好端端的,马厩里哪来的玉扳指?是二十六捡到的?那天我们都出城去了,马厩里除了马儿,也只停过几辆马车……”
谢星阑道:“夫人所言有理,我们正要去马厩看看。”
袁氏看向杜巍,杜巍吩咐杜子勤,“子勤,你带路吧。”
杜子勤一脸不快,又瞪了那被押着的小厮一眼,忍着气性道:“跟我来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后院马厩而去,袁氏看了看,也带着身边侍婢跟了上,杜巍站在原地,眉眼微微晦暗下来,又招了招手,吩咐随从,“叫赵燮回来。”
等到了后院马厩,杜子勤指着这方院落道:“西边是马槽和马鹏,东侧是停放车架之地,王七,我倒要问问你,你在哪里捡到的玉扳指?!”
王七正是去典当扳指的小厮,此刻指了指停放马车之处,“就在那里,二十六那日,侯爷夫人,还有两位公子都出去了,小人过来整理马鞍和那些杂物,结果就在地上发现了扳指,就在这里,当时地上散落了好些马草——”
杜子勤拧眉,“马车出门之前,都要喂饱马儿的,不是马草里夹带的吧?”
谢星阑上前查看,倏地道:“马车东西停放?”
王七点头,谢星阑便道:“那便不是喂马之时掉下来的,应该是从车厢里滑落出来的,二十六那日,此处停着的是谁的马车?”
王七眼瞳一瞪,似不敢再说,但这时,袁氏身边的婢女惊恐道:“奴婢记得,好像……好像是大公子的马车……”
杜子勤眉头倒竖,“你休要胡言!”
婢女吓得躲去袁氏身后,谢星阑看向杜子勤,冷冰冰道:“把当日用过的马车找出来,此外,再去把杜子勉叫过来——”
杜子勤眼瞳一瞪,“你——”
谢星阑眉眼冷肃地看着他,“要我的人去请他吗?”
杜子勤气笑了,“好,你等着便是!”
杜子勤转身离去,而王七也指这不远处的马车车厢道:“若是未记错,就是那一辆——”
谢星阑又道:“当日杜子勉晚归,跟着他留在相国寺的马车还有一辆。”他目光冷冷地往里头一扫,指着车厢狭长的一辆问:“可是最里面那辆?”
王七回忆片刻,点头,“正是,是下人们用的。”
谢星阑看向谢坚,谢坚立刻带着人上前搜查,几人里里外外搜得仔细,没多时,找到了那狭长的暗箱,那暗箱漆□□仄,谁也难钻到里头去,谢坚目光一扫,往一旁堆放杂物的厢房走去,没多时,抓着个鸡毛掸子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