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尚真问道:「如果齐廷济在浩然天下跻身了十四境呢?郑先生的谋划,岂不是全都空谈?」
郑居中沉默片刻,只好多馀解释一句,「我可以让他合道失败一两次。」
姜赦揉了揉眉心。
宁姚摇头道:「郑先生好意心领了,但是不必如此作为。」
郑居中笑道:「以齐廷济的既有道心,在浩然天下很难找到一条剑道,除非他肯去蛮荒搏命一次。」
姜尚真问道:「五彩天下再度开门,齐廷济为何不乾脆带着整座龙象剑宗去那边,大不了在浩然天下多创建一座下宗,这样一来,齐廷济也能在五彩天下静观其变,合道一事,有那麽着急……」
崔东山打断姜尚真的言语,摇头说道:「别忘了,齐廷济还是一位城头刻字的老剑仙,如今新十四,一个个窜出来,齐廷济何等心高气傲,你真以为他没有半点想法?齐廷济一定会尝试合道。
姜赦没来由说了句好话,「姜尚真,你很聪明。」
姜尚真受宠若惊,「前辈,此话怎讲,细细说道一番?!」
崔东山贱兮兮道:「被我们衬托得格外聪明呗。」
姜尚真一拍膝盖,「是了,大智若愚!」
姜赦却不像是反讽,「你确是可造之材。」
姜尚真心虚不已,难不成这位兵家初祖看穿了自己一心想要斩草除根的打算?故意拿几句轻飘飘不花钱的好话堵自己的嘴?
姜赦笑眯眯道:「当面送你一份大道机缘,敢不敢收?」
姜尚真小心翼翼问道:「难道我真是你的子嗣?」
崔东山揉着眉心,无奈道:「周席,忘了姜赦跟五言就一个独生女,她也没婚嫁无道侣的?」
姜尚真心中疑惑万分,自言自语道:「难道我是一位被修道耽误的习武奇才?」
姜赦提醒道:「做决定,过时不候。」
郑居中说道:「陈平安,你让小陌捎句话给老观主,是收回碧霄山还是赠予天谣乡,都算是送给刘蜕一颗定心丸。」
陈平安笑问道:「那座碧霄山还真是昔年落宝滩所在?」
郑居中点头道:「如果顾璨没有选定全椒山,白帝城下宗会是建在碧霄山。」
崔东山啧啧道:「刘蜕想要攀高枝的小算盘,我看悬喽。」
很好理解,按照老观主的一贯脾气,若是天谣乡在战后就着手修缮碧霄山,多半愿意送给刘蜕。若是犹豫不决,患得患失,至今尚未着手修补的话,肯定就会让他物归原主。
先前老观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碧霄山不去管,刘蜕和天谣乡占了便宜不卖乖,就无妨。
若是老观主点头,将碧霄山交予天谣乡,在山上,就等于碧霄洞主承认了这条法统的传承,成了,刘蜕何止是攀上了一门富贵亲戚,简直就是将整个宗门抬升到了观道观下院的高度。
吴霜降以心声说道:「青神王朝姚清那边,只能是你去说服他了。」
飞升境好骗,十四境难以糊弄。
尤其这位雅相对他和岁除宫的戒心太重了。
郑居中笑道:「早就想见一见这位脚步稍慢的同道中人了。」
陈平安说道:「你们先分帐。」
我看着就是了。
吴霜降抖了抖袖子,将那五条灵气长河收入袖中,再现出一尊甲胄颜色黯然的巍峨法相,将那天地灵气浩浩荡荡鲸吞入腹。
郑居中没有任何动作,姜赦的万年道行,本就在自身腹中,不必多此一举。
吴霜降法相再将两份武运凝为两团光球,一个拍入头颅,一个拍入心口,彩甲霎时间光耀战场。
郑居中心念微动,其馀三份武运掠向吴霜降的彩甲法相。
与此同时,一杆长枪破阵也如箭矢激射而去,被吴霜降法相搁放在头顶紫金冠的点将台。
吴霜降笑问道:「郑先生这是?」
如此一来,咱们那位出力最多丶大道折损最多的陈隐官,可就真要竹篮打水一场空,「徒有其名」了?
郑居中默不作声。
陈平安也没有任何言语。
姜赦盘腿而坐,大笑不已,却是没有拿言语戳某人的心窝。
吴霜降看了眼郑居中,郑居中却是询问陈平安一句,「让吴霜降来提笔写史?」
陈平安说道:「可以。」
吴霜降点点头,神色肃穆,双指并拢,指书一篇文字于青天。
姜尚真仰头看着那些好似用青天作崖壁丶榜书镌刻的文字,心潮澎湃,面红耳赤。
大丈夫当如此!
「青冥天下岁除宫兵家修士吴霜降领衔,率剑气长城隐官陈平安,白帝城郑居中,于白玉京历甲辰年甘州元鼎初年十二月九日,合力阵斩兵家初祖姜赦于浩然天下夜航船,吴霜降手书昭告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