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高掌门受益匪浅,返回湖山派潜灵修真,修行会更快。」
谢狗嗤笑道:「井底之蛙,见灯如日。」长命不理会谢次席的插话,继续给郭竹酒介绍这边的风土人情,「至于如雨后春笋般冒出的各地山水神灵丶精怪鬼魅,前者需要忙碌摸索如何以百姓香火淬炼金身一道的本命神通,且不便擅自离开山水辖境,已经有不少朝廷封正的正统神灵,不知轻重,擅离职守,山神涉水丶水神翻山,犯了山水相冲的忌讳,导致金身受
损。淫祠山神水仙丶鬼物阴灵之属,同样不太敢大摇大摆晃荡人间,天地间的罡风无处不在,每逢雷电交加的天气,对他们而言,都是比较难熬的难关。」
谢狗哈了一声,以示不屑。次席供奉,跟一山掌律,官位相差不多!
我跟小陌在远古岁月修行那会儿,成为地仙之前,不碰到个天庭雷部某司神灵,都不叫难关。
掌律长命指了指一处山河,「狐国因为设置了一层山水禁制,所以知晓这处脂粉窟的福地本土人氏,暂时没几个。」
一座狐国在此落地生根,那麽作为狐国之主沛湘,就有足够的资格与高君和锺倩,他们几个,一起作为地头蛇,参加那场一座天下的「山巅」议事。
高君作为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人,是这场议事的起人。
也确实只有她能够将各路群雄召集在一起。不单单她是此处人间第一位金丹地仙,也因为这位湖山派当代掌门,她曾经远游各地,性格温和,高君与不少练气士丶各地山水神灵都打过交道。不然换成别人
说要举办这麽一场议事,偏偏此人境界独高,若是行事风格再类似丁婴之流,还怎麽议事,谁不担心被一锅端了?
上代湖山派掌门俞真意,是福地历史上,第一位严格意义上的修行道法的本土「仙人」。
俞真意飞升过后,谁能够成为最新的天下第一人,有人自认势在必得,便是南苑国的太上皇,主动禅位的魏良。
可惜这些年魏良一直停滞在龙门境瓶颈,两次闭关出关,结果都未能一举功成,无法成为福地的第一位金丹地仙。
一步慢步步慢,欠缺的,不单单是因为魏良修道太晚,在甲子高龄才登山修行仙法,更重要的,还是天时地利,都在湖山派那边的高君,而不在他。
不同于志向高远的高掌门,锺倩其实是不太情愿去搅和这种事情的,更愿意留在落魄山那边「点菜」。
担任落魄山右护法的小米粒就很暖心,帮着锺倩从老厨子那边求来了一本菜谱,每次点菜,有的放矢。这位福地的第一个金身境武夫,确实胸无大志,在落魄山混吃混喝的日子里,每天散的不是武夫拳意,什麽宗师气度,而是每天出门见人,好像额头上都贴着
张纸条,上边写一句,你们都别扶我,躺着就很舒服了。
来自上宗的一大帮大佬亲临道场,狐国这边,沛湘亲自「开门」待客,那艘符舟会落在沛湘一座别业的静谧庭院内。
沛湘在院内悬起了一盏狐国秘制的大红灯笼,夜幕中宝光流溢,引人注目。此刻院内的落魄山「外人」,就只有两位沛湘最为器重的亲传弟子,她们年纪还小,尚未结丹,但是根骨资质都很好,可算是狐国内出类拔萃的修道苗子,沛湘可学不来山主大人的那种高风亮节,作为狐国之主,唯一的元婴境,她最喜欢掐尖,将狐国之内最有希望跻身地仙的年轻狐魅,都收为记名弟子,至于为一众嫡传
弟子传道一事,她能不能尽心尽力,会不会误人子弟,是不是对自家狐国最好的安排,沛湘可不管这些,反正先搂到自己手里再说。有幸被沛湘带来觐见那位传说中的剑仙山主,这两位弟子,显然都很紧张,她们俱是妙龄女子的曼妙姿容,一个咬着嘴唇,她胸前本是山峦起伏的风景,如水纹荡漾而起,一个少女使劲攥着衣角,若非是件师尊亲自赐下的法袍,估计都要被她扯破了。怪不得她们如此手足无措,只说师尊沛湘,早些时候,她到了落魄山
不紧张?
沛湘笑道:「不用这麽紧张,落在别人眼里,就是你们小家子气了,同等姿色的女子,小家碧玉再好,能比大家闺秀麽。」
那个体态更丰腴些的弟子,她苦着脸心声道:「师尊,我怕。」因为她曾听说一件毛骨悚然的传闻,当年陈剑仙在那座剑气长城独守城头的时候,期间就有一头玉璞境的蛮荒狐仙路过城头,据说她只是在御风途中,低头多看了眼那个脾气极差丶杀心极重的末代隐官,就被那位剑仙一把拖拽到城头,若是一般男子,得手一位上五境狐仙,不说怜香惜玉当个通房丫鬟,就算要杀,杀之
前,不得?可是只因为落在了那位末代隐官的手上,那头狐仙就被陈平安当场手撕了……
哗啦啦尸骨血肉落了一地。最可怕的,是还有些狐国修士,言之凿凿,她们就跟亲眼瞧见似的,说那位年轻隐官,当时在城头,将狐仙头颅拔下,拎在手里,站在血泊里,大口嚼着狐仙的
头颅,单手作碗,痛饮鲜血做酒水……沛湘笑道:「别信这些流言蜚语,都是瞎传的,我们那位陈山主,其实是一位风度翩翩的正人君子,你们瞧见了,就会知道什麽是『先生温柔貌清俊,君子如玉剑
如虹』了。」也怪不得弟子们如此胆战心惊,不说她们,只说刘十六的学生,桐叶洲精怪出身的郑又乾,在见到小师叔之前,被刘十六带见小师叔,不也慷慨赴死一般?以至
于见到陈平安之前,郑又乾甚至需要拐弯抹角询问刘十六一句,师父,你跟那位小师叔的同门关系,还可以的吧?另外那个死死攥着衣角丶白嫩手背青筋暴起的苗条少女,颤声道:「师父,有你跟师姐待客就好了,我想回去炼气做课业了,我们修道之士,一寸光阴一寸金哩,
师父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好好修行的。」
对于修行一事,少女因为天生资质好,也很珍惜成为国主沛湘亲传弟子的福分,从不懈怠,但是要说如何勤勉,确实算不上。
沛湘闻言哭笑不得,看把你们吓的,稍后见着了陈山主,眼见为实,就会知道你们的误会有多深了。另外那位女修瞪了一眼「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师妹,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捻动师父的袖子,「师尊,师妹长得多好看,我见犹怜,楚楚动人呢,陈山主瞧见了,哪
怕不喜欢,总归不至于心生厌恶。我可不行,谁瞧见了都会骂一句狐狸精,可别让陈山主碍眼,连累师尊落个待客不周就不美了。」
沛湘气笑道:「俩媚子,你们还讲不讲同门情谊了?!」
但其实那些耸人听闻小道消息的广为流传,沛湘是有功劳的,再加上几位嫡传弟子的暗中推波助澜,那个从未涉足狐国的陈隐官,何止是凶名赫赫?
狐国那些境界高些的练气士,熟稔宝瓶洲的风土人情,她们还好说,觉得真相肯定没那麽夸张,那些教旁人听了背脊凉的传闻事迹,不得有些水分啊?
但是越年轻的狐魅,越当真,以至于都说那位最恨妖族练气士的陈隐官,只要进了咱们的狐国,就会胃口大开,饥肠辘辘。
一路走,一路吃,一路「饮酒」。
谁被碰上了就算谁遭殃,可以想着如何下辈子投个好胎了。
沛湘就很喜欢在狐国举办祖师堂议事的时候,「偶尔」提上那麽一嘴,那位陈剑仙「又」做成了什麽壮举。
是她故意敲打某些人心不足的狐媚浪蹄子呢。
这些年,她们总喜欢在沛湘这边埋怨狐国封山,日子过得太苦了,不去红尘里走一遭,磨砺道心,太耽误修行哩。沛湘祖师,那个陈山主到底是怎麽想的,封山解禁了,我们狐国的徒子徒孙们,境界一高,跻身中五境,与跻身地仙,可是都各有一次蜕下旧皮囊的机会,按照狐国旧规矩,不过是将清风城许氏换了个对象,将狐皮作为贡品上供给落魄山,陈剑仙拿去炼制狐皮符籙,转手一卖,也能挣不少钱,咱们狐国尽到了一份孝心
落魄山又能凭此添补些家用,岂不是两全其美?何必如此封山,两相耽误呢。
一个个说话喜欢含沙射影,绵里藏针,你们有本事自个儿去集灵峰祖师堂诉苦去!
别说靠近集灵峰祖师堂,你们这些牙尖嘴利的婆姨,只需到了落魄山,能够站稳,不管与谁开口说话不打颤,就算你们胆大!
那艘符舟飘然落地。